什么圣人教诲,什么文人风骨,在那把还在滴血的绣春刀面前,全是狗屁。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噗通,噗通,噗通。

    五百多名大明朝最顶尖的官员,那些平日里出门坐轿走路还要人搀扶的老爷们,此刻像是一群待宰的瘟鸡,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

    有人把头埋进雪里,有人浑身发抖,有人捂着嘴压抑着哭声。

    他们跪的方向,是那群百姓。

    张屠户手里的杀猪刀“当啷”一声落地。

    这个杀了一辈子猪、心硬如铁的汉子,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个九品县令,那还得磕头叫青天大老爷。

    现在,尚书给他跪了。

    侍郎给他跪了。

    那些穿着大红官袍连看他一眼都嫌脏的大人物,正齐刷刷地跪在他面前!

    “这……这……”

    张屠户嘴唇哆嗦,两行浊泪顺着满是横肉的脸颊流下来:“殿下……这使不得……这可是折寿啊……”

    “使的。”

    朱雄英走到张屠户面前。

    并没有嫌弃他身上那股常年不洗澡的腥膻味,反而伸出手,替他将那件漏风的破棉袄紧了紧。

    “大叔,别哭。”

    朱雄英拍了拍张屠户宽厚的肩膀,然后转身。

    此时,午门外的风雪中,已经聚集数不清的百姓。

    消息传得太快,整个应天府都轰动了。

    听说皇长孙在午门杀官,还要给大伙儿讨公道,那些扛包的、卖菜的、甚至是倒夜香的,全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赶了过来。

    乌压压的一片人头,却安静得可怕。

    几万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少年。

    那个穿着带补丁龙袍的少年。

    朱雄英深吸一口冷气,然后猛地开口。

    “青龙!传话!”

    “让每一个大明百姓,都听清楚!”

    “是!”

    青龙挥手,数十名锦衣卫分散开来,充当人肉扩音器。

    朱雄英站声音嘶哑。

    “刚才,那个杀猪的大叔问我,为什么要杀这个所谓的圣人之后?为什么要逼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下跪?”

    他猛地指向地上孔凡那具无头尸体。

    “因为他不配!”

    “青龙,传!”

    “殿下有令!因为他不配!!!”

    声浪滚滚。

    朱雄英向前两步,龙袍被风吹得鼓起。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

    “那个断了腿的老兵,那个瞎了眼的大娘,还有你们每一个拿着菜刀、扁担冲过来的人。”

    “你们不是怕死。”

    “你们是怕回到以前那种日子!你们怕好不容易直起来的腰杆子,再被人打断!”

    朱雄英的声音带上一丝凄厉。

    “那是什么日子?你们忘了吗?!”

    “咱们汉人,在自己的土地上,种自己的地,却不能有名字!朱重八、张四九、李五四!那不是人名!那是牲口的编号!”

    人群中,那个拄着拐的老兵身子猛地一颤,独眼里涌出浑浊的老泪。

    他想起了他爹。

    那个到死都没个正经名字,只因为生在九月九就叫张九九的爹。

    “那时候,谁敢取大名,就是造反!就是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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