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那是发现神死了以后,信徒决定自己成魔的决绝。
这一夜,诏狱的天字号牢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负责看守的狱卒老李头,在门外提心吊胆地守一宿,生怕这位御史大人想不开撞墙死了。
毕竟陛下只说关人,没说杀头,真死在自己手里,那全家都得陪葬。
直到第二天清晨。
“老李头。”
牢房里传出一个声音。
老李头吓一激灵,赶紧趴在观察口往里看:
“哎!王大人,您……您是要水还是要吃的?昨儿晚上的饭您可一口没动啊……”
话没说完,老李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只见昏暗的牢房正中央,王简端坐在稻草堆上。
他那身官服皱皱巴巴,全是血迹和尘土。
最吓人的是——
一夜之间。
这位原本只是两鬓有点花白的御史,此刻,满头头发竟然全白!
王简缓缓抬起头。
那张脸上,没愤怒,没悲痛,连那股子读书人的酸腐气都没。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慌的平静。
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布满血丝,深不见底。
“我不饿。”
王简淡淡开口。
“去,告诉太孙殿下。”
“罪臣王简,想通了。”
“罪臣想求一本……真正的《论语》。”
……
半个时辰后。
还是那座偏僻破败、连牌匾都没有的无名宫殿。
那股子混合着旧纸发霉、火烤焦糊和尿骚味的怪味道依旧冲鼻子,但王简走进去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就那么披散着一头白发,穿着带血的囚服,走得极稳。
大殿深处,朱雄英正拿着一本书在看,身后的朱高炽正指挥着几个工匠往那堆“古籍”上撒灰做旧。
听到脚步声,朱雄英转过身。
看到那个满头白发的人时,连一向淡定的朱雄英,眼角也微微跳一下。
“豁!王大人,您这……”
朱高炽手里抓着一把土,直接看傻了:“您这是练了什么神功?这就……白了?一夜白头啊?”
王简根本没理会胖子的咋呼。
他走到朱雄英面前,没行跪拜大礼,而是像个求道的学徒一样,深深地作一个大揖。
“殿下。”
王简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发毛:“臣昨夜在狱中苦思,忽觉往日所学,皆是狗屁糟粕。臣想借殿下手中的‘真经’一阅。”
朱雄英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人,心里的那个“王简”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这儿的,是一个为了某种目的重生的怪物。
“都在这儿了。”
朱雄英随手将手里那本刚刚做旧完成的《论语·真解》递过去。
王简双手接过。
翻开第一页。
上面赫然写着——
“子曰:君子不器。何为不器?不拘泥于物,不受制于形。商通天下则国富,工利万民则国强。此乃天地之大德。”
这特么分明就是胡说八道。
这简直就是离经叛道到极点。
若是放在昨天,王简会毫不犹豫地把这本书撕得粉碎,然后一口唾沫吐在朱雄英脸上,骂他乱臣贼子。
但此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