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
王淑却听懂了。
她看着父亲那满头的白发,看着那双疯狂却又绝望的眼睛,突然明白一切。
这不是卖女求荣。
这是……托孤。
父亲,是要去赴死。
“一定要去吗?”
王淑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最后的希冀:
“咱们辞官不行吗?咱们回老家种地不行吗?为什么非要……非要去做那种必死的事?”
王简沉默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粗糙的手,想起了那本散发着焦糊味的假书。
为什么?
因为他看见了“道”。
哪怕那“道”是朱雄英编出来的,哪怕那本书是做旧的假货,哪怕那是谎言。
但他看见了只要照着做,大明就能没有饥荒,就能兵强马壮,就能不再受那些腐儒的鸟气,就能让汉人的脊梁骨哪怕断也能接上。
既然看见了光,谁还愿意回到烂泥里去当蛆虫?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不做,爹死不瞑目。”
王简走上前,伸出手想摸摸女儿的头。
但手伸到一半,他又缩了回来。
太脏了,全是血。
“去吧。”王简的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叹息:
“那小子……虽然手段狠了点,心黑了点,但他重情义。”
“你们救过他,只要你们不犯蠢,不跟他对着干,他保你们一世荣华没问题。”
“到了那儿,收起你们的大小姐脾气。别把他当恩人,更别把他当仇人。就把他当主子伺候。活着……比什么都强。”
“记住了吗?”
王淑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嘴唇渗出血丝。
她盯着父亲看了许久,最终,重重地点点头。
“女儿……记住了。”
半个时辰后。
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黑色马车停在了王府侧门。
赶车的正是朱雄英的心腹,锦衣卫千户朱五。
王淑和王晴各提着一个小包裹,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家门。
王简没有送出来。
他就坐在正堂的那把太师椅上,手里捧着那本还散发着尿骚味和焦糊味的《论语·真解》。
马车辚辚,碾过青石板路,向着那座巍峨深邃的皇宫驶去。
车厢里,王晴缩在姐姐怀里,哭得眼睛都睁不开:“姐,咱们真的要给那个……那个坏蛋当……当侍女吗?”
王淑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渐渐远去的家门,眼神从最初的迷茫,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
“不当侍女。”
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想起父亲那一夜白头,想起父亲口中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想起那个坐在深宫中操盘一切的少年。
“既然父亲把命都押在他身上了。”
“那咱们……就得替父亲把这份本钱,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哪怕是在东宫,我们也得活出个人样来。”
……
王府正堂。
听到马车声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失。
王简两行浊泪,顺着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庞滑落,滴在那本“圣贤书”上。
“走了好……走了干净……”
他喃喃自语,随后猛地抓起案上的狼毫笔,饱蘸浓墨。
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奏折。
王简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悲戚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