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明白。
陛下根本不在乎他能不能找到人!
这幅画,这张脸,从这一刻起,就成一道悬在南京城所有人头顶的圣旨!
这不是搜捕,这是宣告!
向整个大明天下宣告——画上这个人,比你们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重要!
“卑职……遵旨!”蒋瓛重重叩首,额头砸在地砖上,声音嘶哑。
在他身后,人群的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锦衣卫小旗官,趁着所有人叩拜的混乱,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拿一张画像,然后低着头,悄无声息地退出大堂,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消失在暮色里。
他的方向,是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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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外的汉白玉广场。
数百名等了一上午的官员,早已没平日的肃穆庄重,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陛下罢朝,蓝玉停斩,这天是要变了吗?”
“听说是去了诏狱,莫非蓝玉那屠夫还能翻案不成?”
吏部尚书詹徽,站在人群最显眼处。
他捻着自己保养得极好的山羊须,听着周围的议论,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忧虑,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
他走到几位六部大员中间,压低声音。
“诸位,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户部尚书赵勉愁容满面:“詹大人,此话怎讲?”
“陛下为国事操劳,龙体违和,我等为人臣子,看着不心痛吗?”詹徽环视一圈,
“依老夫之见,我等当联名叩请,请太孙殿下临朝,暂理政务!这才是为君分忧,为国分劳!更是我等臣子的大孝啊!”
“请太孙临朝?”
这话一出,几位重臣脸上神情各异。
这几乎是等于逼宫!
詹徽像是看穿他们的顾虑,挺直腰杆,声音里带上一股浩然正气:
“非是夺权,是尽孝!太孙殿下仁德宽厚,正是我等文臣辅佐的明主!诸位难道忘了,被蓝玉那等武夫按在地上羞辱的日子了吗?淮西那帮丘八的马鞭,难道还想再尝尝滋味?”
最后这句话,精准地刺中所有文官心中最痛的那根弦。
他们被淮西武将集团压三十年!
如今,蓝玉这头猛虎终于倒了,老皇帝也露出疲态,这不正是他们这些读书人将那位温文尔雅的皇太孙扶上马,彻底掌握朝堂的千载良机?
“詹大人所言极是!我等附议!”
“请太孙殿下临朝,为陛下分忧!”
一时间,群情激昂,不少官员的脸上都泛起红光,仿佛已经看到文官治世的“升平盛世”。
唯独都察院左都御史王简,站在人群外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的脑子里,全是那个叫“周山”的年轻人,在他家客厅里,平静说出的那句话。
“这一案,是陛下为后世之君,为未来的文臣治死国,砍出的最后一刀,也是最狠的一刀。”
王简看着眼前这群兴奋得像是要去领赏的同僚,只觉得他们是一群扑向屠刀的肥羊。
皇帝的刀,刚砍完武将,血还没干呢。
詹徽!你这是带着大家,把脖子主动往刀口上送!
王简的手在袖中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一言不发,决定先看。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催命的鼓点。
一队锦衣卫缇骑,簇拥着蒋瓛,如一道黑色的利箭,直插广场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