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例银三十六万两,米二十万石……此外,另有非常支取……”蒋瓛全凭本能,磕磕巴巴地背着数字。

    “好。”朱元璋点了点头,像是在夸奖他。

    他的视线在殿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旁的紫檀木几案上。

    案上,摆着一方歙州龙尾砚,里面还有没用完的朱砂墨,红得刺眼。

    “三十六万两银子,二十万石米。”朱元璋低声念叨着,像是在算一笔账,

    “咱花这么多钱粮养着你们这群狗,是让你们给咱看家护院的。”

    他走到案前,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将那方沉甸甸的砚台抄起来。

    “可现在,有人在咱家里,在咱的炕头上,动了咱的根!”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定,他手臂猛地一甩!

    那方价值千金的龙尾砚,带着一道朱红色的残影,卷着风,朝着蒋瓛的脑袋就飞过去!

    蒋瓛看见了,那砚台在他眼前急速放大。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躲。躲了,死的就是全家。

    他闭上眼睛。

    “砰!”

    一声闷响,不是骨头碎裂的脆响,而是硬物砸进肉里的声音。

    蒋瓛只觉得半边脑袋一麻,整个人都被一股巨力带得向后仰倒。

    眼前先是一黑,随即金星乱冒。

    温热的血,混着冰凉的朱砂墨,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糊住了他一只眼睛。

    视线里,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

    “废物!”

    朱元璋的怒吼终于炸开,震得整个偏殿都在嗡嗡作响。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指着倒在地上的蒋瓛,胸口剧烈地起伏。

    “咱的家!咱的家让人摸进来,还养了一窝子的鬼!你这个当家的,居然连个屁都闻不着!”

    “咱的孙子!就在应天府!就在咱的眼皮子底下,让人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是干什么吃的!啊?!”

    蒋瓛挣扎着,顾不上头顶传来的剧痛,强撑着重新跪好。

    额头上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血流得更凶了。

    “臣……臣有罪!臣该死!”

    除了这几个字,他一个字的辩解都不敢有。

    “罪?死?”朱元璋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他抬起脚,重重一脚踹在蒋瓛的肩膀上。

    蒋瓛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踹得滚半圈,但他又立刻手脚并用地爬回来,死死地跪在原地。

    “死?那太便宜你了!”朱元璋指着他的鼻子,“咱给你一天!就一天!”

    “把北镇抚司那个狗窝,给咱从里到外,拿水好好地冲一遍!”

    “挖!把藏在里头的耗子、臭虫、鬼!一只一只地给咱挖出来!少了一只,咱就拿你的脑袋来顶数!”

    “听明白了没有!”

    “臣……遵旨!”蒋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

    朱元璋胸口的怒气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他剧烈地喘息几声,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摊混着血的朱砂墨,脸上的暴怒慢慢褪去,重新变回那种冰冷的死寂。

    “滚出去。”

    “自己去外头,领五十棍子。”

    “打完了,再滚去办事。”

    蒋瓛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动听的仙乐。

    他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屈辱,只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谢……陛下天恩!”

    他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上的伤口撞在金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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