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位上,发髻有些散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当她抬起头看过来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能把人烧成灰的惊恐和怨毒。
“你们来了。”她的声音又干又哑。
“臣等叩见娘娘,殿下。”齐泰官职最高,率先躬身行礼,“不知传召……”
“何事?”吕氏猛地站起身。
“天大的事!”她快步走到三人面前,视线挨个剜过他们的脸,“要我们母子、要你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的事!”
“娘娘慎言!”方孝孺大惊,上前一步,本能地想要劝阻。
“慎言?”吕氏一把抓住方孝孺的袖子,力气大得惊人。
“方学士!你教我的允炆要仁厚,要友爱,要尊礼法!可现在,一个‘死人’从阴沟里爬了出来,要抢你学生的位子,要夺我们母子的命!你告诉我,这仁义道德,现在还能不能让我们活下去!”
方孝孺被她这股力道带得一个踉跄,撞在旁边的花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看着状若癫狂的吕氏,又看看窗边那个一动不动的朱允炆,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娘娘……传言是真的?那……那位,真的……?”
“他回来了!”吕氏甩开方孝孺,声音凄厉。
“就在乾清宫!陛下守着他,像护着眼珠子!我带允炆去请安,连榻边都没靠近,就被陛下指着鼻子骂了出来!说我们是去窥探,是想咒他早死!”
她转身指着自己的儿子,泪水终于决堤,混着无尽的恨意涌出:
“你们看看他!允炆他有什么错?他担心一个没见过面的亲人,人之常情!可在陛下的眼里,我们连呼吸都是错的!”
“那个位子,从来就不是允炆的!”
“现在,正主回来了!”
这番话,一字一句,都砸在黄子澄、齐泰、方孝孺三人的天灵盖上。
齐泰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下意识地盘算着朝中各派的动向。
这件事一旦公开,必将是滔天巨浪,而他们这些被打上“允炆党”烙印的人,下场可想而知。
方孝孺更是站都站不稳了,他扶着桌案,才没让自己瘫软下去。
他一生信奉的“嫡长继承”的礼法纲常,此刻变成一把对准自己得意门生的屠刀。
嫡长子归位,名正言顺。
那他们这些辅佐皇太孙的臣子,算什么?
是功臣?
还是乱臣贼子?
“母妃……”窗边的朱允炆终于有反应,他转过身,脸上是无法理解的痛苦和茫然,“那也是我的兄长……皇爷爷他……只是一时……”
“住口!”吕氏厉声打断他,她看着自己这个天真的儿子,眼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兄长?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是兄弟,是敌人!你死我活的敌人!”
唯有黄子澄,在最初的震动过后,脸上反而没了表情。
他看着崩溃的吕氏,看着信仰崩塌的朱允炆,看着还在权衡利弊的齐泰和惊慌失措的方孝孺,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娘娘。”他上前一步,“哭,没用。怕,更没用。”
吕氏的哭声一顿,抬起泪眼看向他。
黄子澄的视线扫过众人,声音压得极低:“陛下宠信他,只因他是‘朱雄英’,是血脉,是嫡长孙。这一点,我们改不了,也动不了。”
他停顿一下,让这句话的绝望感彻底渗入每个人的心里,然后话锋一转。
“但是!”
“一个在乡野间长大的竖子,一个恐怕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