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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得像一块黑铁。偏殿的门缝被堵死,一丝光都透不进来,殿内比殿外更黑。
冷。
朱允熥跪在地砖上,膝盖骨和地面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觉得那块地方不属于自己,是两截冰冷的木头。
寒气顺着地砖往上爬,钻进他的骨头缝里。
晚膳被撤走了。
那盆唯一的炭火,也被两个小太监抬走了。
吕氏离开时,那一眼的嫌恶,现在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子里。
她说,让他跪着反省,想明白了再起来。
反省什么?
反省自己不该对那个“死而复生”的大哥抱有期待?
还是反省自己,为何不是她吕氏的亲生儿子?
胃里空得发慌,一阵阵的抽搐,让他眼前冒着黑星。
中午到现在,他连一滴水都没喝过。
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地打颤,牙关控制不住地上下磕碰,在这死一样的寂静里,发出“咯咯”的轻响。
他想蜷缩起来,哪怕只是抱住自己的胳膊,也能暖和一点。
但他不敢。
门外或许就有吕氏的眼线,他任何一个不合规矩的动作,都可能换来更严酷的对待。
他只能跪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那可笑的、僵硬的笔直姿势。
“大哥……”
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
这个称呼,他只敢在心里,在无人的时候,悄悄地念一遍。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他贪玩打碎了父亲的一方砚台,吓得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声。
是大哥把他拉出来,护在身后,对闻讯赶来的父亲说:“爹,是我不小心碰掉的。”
父亲罚大哥抄了十遍《千字文》。
晚上,他偷偷溜进大哥的房间,看见大哥手腕都有些红肿,还在一笔一划地写。
大哥看见他,没生气,反而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上面还带着大哥的体温。
“喏,给你留的桂花糕,快吃,别让爹看见。”
桂花的香甜,混着大哥身上好闻的墨水味,是他整个童年里,最安稳的味道。
可现在,大哥回来了。
他成了吴王殿下。
一个能和皇爷爷当面讲道理,一个能决定朝廷大员生死的大人物。
他不再是那个会把桂花糕藏在怀里,偷偷塞给自己的大哥了。
朱允熥的眼眶发烫,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或许是太冷,连泪水都冻住了。
一阵风从窗户的破洞里灌进来,他狠狠打了个哆嗦,意识渐渐模糊。
他看见父亲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眉头蹙着看他。
“熥儿,地上凉,为何跪着?”父亲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
“爹……”他想说话,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嘶的漏风声。
他又看见了母亲。
母亲的脸很模糊,他记不清了,只记得她的怀抱很软,很暖。
“娘……”
他伸出手,想去抓那片温暖的衣角,却只抓到了一团冰冷的空气。
幻觉消失了。
眼前依旧是无边的黑暗和寒冷。
“吱吱……”
一只老鼠从墙角窜过,细微的动静让他浑身一颤。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那只老鼠钻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