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滚烫煤渣和碎石的地上翻滚,一直滚出三丈远,撞在一堆防爆沙袋后才停下。
“混账!放开!”
朱雄英灰头土脸地撑起身子,一把揪住青龙的衣领,双眼赤红。
“那是第一炉铁!时辰过了这炉子就废了!你知道这还要花多少银子?还要耽误多少天!”
青龙不说话,也不松手,只是单膝跪地,死死按住朱雄英的肩膀,把自己的后背毫无保留地暴露给那座随时可能爆炸的高炉。
态度很明确:要炸,先炸死卑职。
高炉前。
那根被朱雄英丢下的六棱钢钎,孤零零地插在泥封口上,尾端因为炉内巨大的震动,正在疯狂地上下跳动,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炉膛里的咆哮声更大。
那种声音听得人心慌气短。
眼看就要前功尽弃。
一旦炉温下降,铁水在炉膛里凝固成“死铁”,这座耗费无数心血和银两的高炉,就会变成一座巨大的废墟。
“完了……”
远处的工部官员人群里,不知谁小声嘀咕一句。
声音透着股子“果然如此”的幸灾乐祸。
就在这时。
一个身影动了。
牛三斤。
这个打了一辈子铁、半个时辰前还对朱雄英的“洗煤法”嗤之以鼻的老匠户,此刻那张被火光映得通红的脸上,全是汗水和煤灰。
他看见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长孙,为了这炉铁,连命都不要了。
他又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吓得尿了裤子、把铁锤扔一地的徒弟。
一种极度的羞耻感,混杂着匠人那点可怜却又执拗的自尊,冲上脑门。
皇家的人都敢拼命,他个烂命一条的铁匠,怕个鸟!
“娘的!”
牛三斤往满是老茧的手心里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狠狠搓一把。
“都给老子滚开!看好了!”
他暴吼一声,几步窜到了出铁口前。
热浪逼人。
眉毛几乎瞬间就卷曲焦糊。
那根六棱钢钎还在疯狂跳动。
牛三斤没有去捡地上的大锤,那玩意儿抡起来太慢。
他直接抄起脚边一块用来压模具的生铁锭,足有四十斤重。
老头子双臂肌肉暴起。
“给老子——开!!!”
手中的大铁锭带着呼啸的风声,没有半点花哨,精准无比地砸在钢钎不停跳动的尾端。
当!!!
一声脆响,金石交击。
紧接着,是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泥封,破了。
没有任何停顿,也没有任何缓冲。
轰——!!!
一股金红色的液体,伴随着巨大的气浪,从那个碗口大的洞里喷涌而出。
太亮了。
那一瞬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种颜色。
这不是水。
是火光。
是足以融化世间一切坚硬的高温铁水。
热浪裹挟着火星,席卷方圆三十步。
牛三斤整个人被气浪掀翻,倒飞出去,但他根本顾不上身上燎起的水泡,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了两步,然后死死盯着那道金红色的洪流。
铁水顺着预先挖好的沙模沟渠奔涌而下。
所过之处,空气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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