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那平日里只吃山珍海味的嘴,此刻被塞满了苦涩的煤渣子。

    那一身绯红色的官袍,被无数只黑手摸得漆黑一片。

    远处的山坡上。

    雨还在下。

    蓝玉站在树底下,看着下面的乱象。

    “乖乖……”蓝玉咂咂嘴,“殿下,这帮泥腿子疯起来,比老子的亲兵还狠。”

    朱雄英一身黑衣,站在雨里,身后没有打伞。

    “舅姥爷,这不叫疯。”

    朱雄英掸了掸袖子上的水珠,“这就叫民意。”

    “文官们总觉得手里握着笔杆子,写两篇文章就能定生死。他们忘了,这世上最大的道理,是肚子。”

    “把人逼得没饭吃,人就是兽。”

    朱雄英看着下面已经被踩进泥里的吴良仁。

    “差不多了。再打下去,这老东西就要咽气了。”

    “该咱们去收这一网鱼了。”

    山坳里乱成了一锅粥。

    吴良仁这辈子没遭过这种罪。

    他趴在煤堆里,嘴里全是沙子和煤渣,想吐吐不出来,想喊喊不出来。

    那些衙役早跑没影了,剩下几个胆小的缩在角落里抱头鼠窜。

    “住手!”

    四周的树林里,刷刷刷冒出一片绣春刀的寒光。

    锦衣卫。

    朱五带着人冲进人群,刀鞘也不拔,直接用刀鞘往那些还要动手的矿工身上招呼,把纠缠在一起的人强行分开。

    “锦衣卫办事!统统退后!”

    矿工们不怕官差,但怕这些给他们发银子的“恩人”。

    看到朱五,人群里的火气稍微降了降,那个按着吴良仁的壮汉也松了手,啐了一口唾沫,退到一边。

    人群分开一条道。

    老马大口喘着气,手里的锤子还在滴水。

    他看见那个年轻的贵人走过来。

    朱雄英没看那些瑟瑟发抖的流民,径直走到趴在地上的吴良仁面前。

    吴良仁此时就是个泥猴,只有那身破破烂烂的官袍依稀能辨认出颜色。

    他听见脚步声,艰难地抬起头,那只肿成一条缝的眼睛费力地睁开。

    “救……救命……”吴良仁嘴里漏着风,“反……反了……”

    朱雄英停下脚步。

    “哟,这不是吴府尹吗?”

    朱雄英语气里带着“惊讶”。

    “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怎么体察到泥坑里去了?”

    吴良仁终于看清了来人,那是皇长孙!

    “殿下!”吴良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

    “殿下救命!这帮刁民……这帮反贼……他们殴打朝廷命官!这是谋逆!谋逆啊!”

    “请殿下下令,把他们统统杀光!杀光!”

    他嘶吼着,声音里全是怨毒。

    周围的矿工们听到“杀光”这两个字,刚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了起来,有人握紧了铁锹。

    朱雄英蹲下身子。

    “吴大人,你这顶大帽子扣得可真顺手。”

    朱雄英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你说他们谋逆?”

    他指了指身后那些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汉子。

    “本宫看到的是,本宫花钱雇人干活,给钱给粮,大家吃着饭,唱着歌,日子过得好好的。”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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