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哆嗦着走到摊子前。
“小哥。”老儒生声音嘶哑,“你莫要拿老朽寻开心。若是这东西真能烧,老朽……老朽给你磕头都行。”
他家里五口人,挤在城隍庙旁边的破屋里。
昨夜里小孙子冻得发高烧,家里最后的两斤炭烧完了。
今儿出来,他本想把棺材本拿出来买点炭,可跑遍了城南,那帮炭行掌柜异口同声——三十文,少一个子儿都不卖。
那是让他全家去死啊。
朱五看着老头那双绝望的手,心里一酸。
他没废话,直接拎起一个装满凉水的大铁壶,往那铁皮炉子上一坐。
“老爷子,看好了。”
朱七配合默契,用铁钳子夹起一块通红的煤球换进炉子,再压上一块新的,风门一拉。
滋——!
那是火焰舔舐煤块的声音。
没有浓烟,没有呛人的硫磺味。
只有铁皮炉壁迅速变红,周围的空气肉眼可见地扭曲起来。
仅仅过了片刻。
咕噜噜。
铁壶盖子跳动起来。
白色的水汽顶开壶盖,冲上半空,发出一声尖锐又欢快的鸣响。
水开了。
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直接驱散了老儒生脸上的寒霜。
老儒生愣住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愣住了。
热的。
真的热。
这股热气不是虚的,是实实在在能救命的东西。
“一……一文钱?”老儒生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甚至敢去摸那滚烫的炉壁,“真只要一文钱?”
“每户限购五十斤。”朱五指了指旁边的木牌,
“这炉子若是买一百斤煤,半价给您!一共一百五十文!”
哐当。
竹篮子掉在地上。
老儒生发疯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
有的铜板上还带着体温,甚至带着一点没擦干的血迹——那是他刚刚当掉亡妻簪子换来的。
“给我!都给我!”老儒生把钱往朱五手里塞,“殿下……殿下这是给活路啊!这是救命啊!”
“我也要!我有钱!”
“别挤!我是先来的!”
“让开!我家婆娘快冻死了!”
原本看戏的人群瞬间炸了锅。
无数只手伸进棚子,无数双通红的眼睛盯着那堆黑煤球。
那场面比施粥还要疯狂,还要惨烈。
朱五一边收钱一边喊:“排队!都排队!西山的兄弟们正挖着呢,管够!殿下说了,只要他在,这火就灭不了!”
人群外围。
几个穿着绸缎短打的伙计面如死灰。
他们是城南那几家大炭行的眼线。
“完了……”一个伙计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炉子,“这东西一出来,掌柜库房里囤的那些炭,全得烂手里。”
“快回去报信!”另一个伙计转身就跑,
“告诉大掌柜,天塌了!那个皇长孙不讲规矩,他这是要砸了所有人的饭碗!”
……
街角茶楼,二层雅间。
窗户开着一条缝。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站在窗后,看着楼下那近乎暴动的买煤人群。
“大人。”身后的百户低声问,“人太多了,怕是要出乱子。咱们要不要下去维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