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他竟没有否认。柳香茹的心,瞬间凉了大半截。

    真的……竟是真的!

    她这十八年来,悉心教养,疼入心坎、甚至为了她而苛待自己亲生女儿的薛婉……

    竟然是丈夫和接生婆子的私生女!

    她都做了什么啊?

    她将所有的母爱和期待都倾注在一个野种身上,却对自己的骨肉冷眼相待,甚至……默许杀了她?

    被欺骗、愚弄的怒火瞬间吞噬了柳氏的理智。

    想着这十八年与“私生女”的母女情深,想着枕边人的冷酷算计,她心中便恨意滔天。

    恨薛鸿远,恨薛婉,更恨……愚蠢透顶、眼盲心瞎的自己!

    “是你,都怪你!你明明知道,却瞒了我十八年!”

    她像是疯了般,用尽全身力气,哭骂着扑向薛鸿远。双手不再是抽打,而是如同铁钳般,死死扼住了薛鸿远的脖颈。

    “你……”薛鸿远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喉咙被死死扣住,瞬间呼吸困难。

    他瞪大眼睛,拼命挣扎,双手去掰柳氏的手指,可柳香茹此刻爆发出的力气大得惊人,双目赤红。

    “呃……放……放手,疯……妇……”薛鸿远脸色由红转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柳香茹恍若未闻,只是拼命收拢十指,指甲深深掐入薛鸿远的皮肉里,她口中颠来倒去地嘶吼,“都怪你,骗我……你敢骗我……去死……一起去死……”

    宁姮没有出声,也没有让狱卒干涉。

    薛鸿远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双手无力地垂下,最终彻底失去了神采,变得空洞。

    直到感觉身下的人彻底没了动静,柳香茹才猛地松了手,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地上。

    她看着薛鸿远死不瞑目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呆滞了片刻,忽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笑,继而是撕心裂肺的嚎哭。

    牢房里只剩下柳香茹疯癫的哭笑和粗重的喘息声。

    “死了……哈哈哈死了好……”

    “薛鸿远,你居然敢如此愚弄我……该死……”

    “看来伯爷是等不到上刑场了。”宁姮道,“也好,省了一段路。”

    说起来也是好笑,一个个的,孩子乱抱乱养,最后搞的个结局乱七八糟。

    宁姮转身,便要离开这污浊之地。

    “姮儿!”身后,骤然传来柳香茹嘶哑的绝望哭喊,“娘……娘对不住你……是娘错了!娘错了——”

    宁姮脚步微顿,但仅是片刻,便迈步离开。

    一步一步,从那片充斥着怨恨、悔愧与黑暗的牢狱,走向前方的光亮。

    没有回头。

    ……

    出了牢房,外面已经飘落雪花。

    雪花洁白,簌簌落下,覆盖了尘世的喧嚣与污秽。

    陆云珏撑着一柄竹骨满穿油纸伞,静静地等着她。他披着厚厚的玄色鹤氅,身形清瘦挺拔,在纷扬的雪幕中,像一幅静谧的画卷。

    见到宁姮出来,他将伞稳稳罩在她头顶,遮去雪花。

    “说完了?”

    “嗯。”宁姮深吸了一口外面清冷干净的空气。

    陆云珏:“那走吧,回家了。”

    宁姮伸手,握住那只并不算温热的手掌,彼此掌心相接的温度,驱散了骨髓里残留的阴寒。

    “好,咱们回家。”

    回他们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