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走了半个月,抵达侯府至今,这位亲生母亲才想起要给她收拾屋子。
这一屋子“亲人”的关切之心,可真真是感天动地。
“娘,让姐姐住我的锦华院吧。”
一直柔顺依偎在柳氏身边的薛婉忽然怯怯开口,声音带着哽咽,“我愿意把院子让给姐姐住……一切都是婉儿的不是,占了姐姐的位置这么多年……”
薛婉没出声之前,柳氏对宁姮尚有几丝微妙的愧疚。
但她一开口,柳氏那点愧疚立刻被对养女的心疼淹没,立马揽住她道,“胡说!锦华院你住了十八年,一草一木都是熟悉的,怎好轻易搬动?你身子弱,哪里经得起折腾。”
薛婉抬起泪眼看了宁姮一眼,表情柔弱又委屈。
“……可是,锦华院更加宽敞,离娘的院子也更近……我只是想让姐姐住得舒服些,能和母亲多亲近……”
柳氏蹙眉道:“是不是有那起子乱嚼舌根的下人,在你跟前说了什么?”
薛婉连忙摇头,“没有的事……母亲,是我自己觉得亏欠了姐姐,心中难安……”
耳边嗡嗡嗡的哭声和虚伪的对话让宁姮困意加倍。
她掩唇,极其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行了,别演了。”
“没人稀罕你的宽敞院子,我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她目光转向柳氏和桂嬷嬷,语气不容置疑,“我困了,梨棠院是吧?来个嬷嬷带路。”
她这幅全然不将众人放在眼里、甚至嫌弃的态度,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了薛婉脸上。
薛婉的脸瞬间血色尽褪,身体摇摇欲坠,全靠柳氏扶着才勉强站住。
柳氏看向宁姮的目光有些冷了下来,充满了不满和指责,“你何必如此疾言厉色,婉儿也是一番好意。”
宁姮回头,哂笑道:“夫人,若是我从小养在你膝下,有父母兄长疼宠,定然也能温言细语,要多乖顺有多乖顺。”
“但你未教养我一天,入府至今也未表示过任何关心,你怎知我为何如此疾言厉色?”
“我……”柳氏顿时哑口无言,脸色讪讪。
“行了,先下去休息吧。”
桂嬷嬷见薛鸿远烦躁地挥了挥手,这才赶紧上前,低眉顺眼,“大小姐,请随老奴来。”
宁姮懒得再看这一屋子人各异的脸色,毫不犹豫地转身,跟着桂嬷嬷离开了正厅。
……
薛婉沉着脸回了自己院子。
好个真千金,刚回府便当着众人打她的脸,可见是个不安分的。
贴身丫鬟道:“二小姐,您且宽心,夫人必定是向着您的。”
薛婉绞着手里的丝帕,眼底情绪复杂。
她何尝不知母亲疼她,只是她那古板陈旧的父亲最看重血缘,再深厚的父女之情,也比不过“亲生”二字。
如果不能变得更有用些,恐怕在这侯府里,她就要成为一个弃子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薛婉的表情陡然从阴沉渐缓,慢慢勾起一抹微笑,仿佛胜券在握。
“春萱,把这个坠子交给端王世子,说我愿意见他一面。”
以前,薛婉从不屑于正眼看端王世子那个堪比狗熊的草包。
但先帝膝下皇子不多,四子十女,陛下登基后,大皇子三皇子下狱,四皇子是个痴儿……算起来,只有先帝的五弟,当今圣上的五皇叔端王还屹立不倒。
而景行帝登基已有五载,后宫空置,据说身有隐疾,于子嗣有碍。
要是她能给端王世子生个一儿半女,定会是圣上过继的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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