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太多事,行刺、中毒、审问。
整个行宫都笼罩在一片不安与肃杀之中,无人能安枕。
然而,天上的那弯弦月却不受凡尘纷扰,依旧清辉洒落,极其皎洁,静静俯瞰着人间。
兄弟二人走出内狱。
望着月光下的影子,赫连𬸚忽然问,“……怀瑾,这些年,你有没有怨过朕?”
陆云珏微怔。
“表哥,不是在审刺客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见赫连𬸚似乎真的想要一个答案,陆云珏摇摇头,“没有。”
“当年真的只是意外,我怪表哥作甚?这么多年,表哥对我悉心照拂,百般维护,谁都能看得出来……”
就算是嫡亲的兄弟,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更何况,他的待遇,哪里是表哥那几个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能比的。
那真是死的死,死的死,唯一活着的那个,还是个痴儿。
“再者,现在有阿姮,我已经很满足了……只要她无恙,我别无所求。”
赫连𬸚喉结滚动了一下,“怀瑾,其实……”
他想说,其实,他有些后悔当初那道赐婚的旨意了,要是早知道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是宁姮,他或许……不会将她指给怀瑾。
还有,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骨肉。
将来若有一日真相大白,他不知道怀瑾会如何想。
似乎所有的“好”都落在了自己头上,连孩子也是他的,留给怀瑾的,仿佛只有那具被鸩毒摧残后,孱弱不堪的身体……
万千思绪堵在胸口,赫连𬸚闭了闭眼,“刺客之事朕自有主张,你身子不好,还是好生静养着,少劳神。”
“一切有表哥……回去吧。”
陆云珏虽觉得表哥今夜有些反常,话语间似有未尽之意,但还是温和地应下了,“好。”
“时候不早,表哥也早点歇息吧。”
刚欲走,陆云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表哥,那崔熙月行事冒失,御前无状,故意引我至刺客埋伏之地,其中恐有端倪……请表哥务必让狱卒好好审问一番。”
崔熙月对宁姮的刁难,甚至是羞辱,陆云珏并非没有眼睛看见。
他也不是说真的那么大方包容,以德报怨,任由旁人欺辱到他妻子脸上去还无动于衷。
在寿宴上出言解围,并不是为崔熙月,而是不想牵连到阿姮身上。
三十大板打下去,人必死无疑,而那崔家的崔二才死没多久,若此番崔熙月再因阿姮而死……一死死两个,崔诩好歹是个朝廷重臣,御史台的那些大臣,必定会恶言攻讦,煽动谣言。
本来他们就因阿姮是寡妇二嫁之身,多加轻蔑。
此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划不来。
幸好崔熙月自己作死,牵扯进刺客一事中,如此,再如何处置,都名正言顺。
“既喜欢四处生事,便折了她的腿,舌头不听话,便割了舌头……”
陆云珏说着令人胆寒的话,面上依旧是那温润含笑的模样,“但臣弟以为,别让她那么快死了……后面应当还有用处。”
“至于旁的,就看表哥处置了。”
虽然世人都以为睿亲王光风霁月,是不沾鲜血的如玉君子。
但身处皇室,历经波谲云诡,哪有真正的傻白甜呢。
赫连𬸚颔首:“朕知道。”
陆云珏离开后,赫连𬸚脸上的温和全然褪去,“今夜刺客所言之事,若谁敢透露半分,朕必夷他三族!”
几人连忙应是,“奴才/属下绝对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