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四走后,张也再也无法保持那副懒散模样。他从随身的老旧帆布包里摸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本薄薄的、线装的册子,纸张泛黄脆硬,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
翻开第一页,只有四句诗:
“白山藏金处,心树通阴阳。
八门同立誓,后世莫相忘。”
这册子是他爷爷传下来的,嘱咐他保管好,但千万别深究内容。
所以,这么多年来,张也只当是祖上留下的某种训诫,从未细想。如今听李老四这么一说,诗句里的“八门”和“心树”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小哥,算命多少钱?”一个声音打断了张也的思绪。
张也下意识的将那本小册子压在了身下,随即抬头一看,只见此时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普通的夹克衫,但脚上的皮鞋锃亮,手腕上隐约露出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斐丽。
最重要的是,这人说话带着明显的东北口音。
“东北的……这帮家伙这么快就得着信儿了?”张也心里暗想着。
可心里虽然有着无数个念头,但张也的面上却是十分平静,他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表情,抽了口烟后,慢悠悠的说道:“看相三十,测字二十,起卦五十。”
张也熟练地报出价格,同时打量对方——神色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左手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侧面。
“测个字吧。”男人想了一会儿后说道。
“得了!”张也说道:“那您就随便写个什么吧……”
男人也不说话,只是蹲下来,从摊上拿起毛笔,在张也准备的废报纸上写了一个“寻”字。
张也盯着那个字看了半晌,缓缓道:“‘寻’字,上头一个‘彐’,象征手;下面一个‘寸’,代表分寸、尺度。手在尺上,意味着您在寻找某样需要精确测量、定位的东西。‘寻’字左边加‘金’为‘锛’,是斧凿之意,您找的这东西,恐怕得破开什么才能得到。”
男人听张也说完这话之后,眼神微微一动。
男人一瞬间的神色张也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可他就好像完全没有看见,只是慢悠悠的继续说道:“‘寻’字去‘寸’为‘彐’,像山峦起伏;去‘彐’为‘寸’,寸步难行。您要找的东西在山里,而且前路艰难。不过……”
说到这儿的时候,张也故意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男人马上追问道。
“不过……‘寻’字加‘走’为‘遁’,遁者隐也。您找的东西隐藏极深,恐怕不是普通方法能找到的。而且‘寻’与‘殉’同音,这趟寻找……有危险。”说完这话之后,张也抽了口烟,“所以,我的意思还是莫去的好!”
男人并没有回答张也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百元钞票放在摊上:“不用找了。小哥怎么称呼?”
“姓张,单名一个也字。”
“张……”男人若有所思的说道,“京城本地人?”
“祖籍吉林,爷爷那辈儿迁过来的。”张也看似随意地回答,眼睛却紧盯着对方的反应。
男人闻言没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点头,随后简单的扔下一个“谢”字,便起身离开了。
张也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将钞票收好。手指触碰到那张百元钞时,他感觉到钞票底下还夹着什么东西——一张对折的纸条。
他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攥在手心,等到周围无人注意时,才悄悄展开。
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小字:
“明晚八点,东直门‘老东北菜馆’,有人想见你。”
没有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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