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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二十五,在清江楼摆宴的第二天,除了周坤带着快班衙役留守衙门,整个江宁县衙的人几乎都被王干炬带到了龙王庙江堤。

    日子是急了点,按说,没几天就是年节了,不该这般折腾人,但是修堤不同其他,为了筹银已经花费了十来天,眼瞅着腊月将尽。如果不等着冬天枯水期把工程基础干好,等来年春汛一到,万事皆休,江宁县就等着被水漫金山吧。

    奠基的台子,就搭在龙王庙前那处背风的土坡上。庙里那尊早已斑驳不堪的泥塑龙王像,也被小心翼翼地“请”了出来,披上了一件簇新的大红绸披风,端坐于临时搭建的供台之上。

    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王干炬从骨子里是不信这些的,他虽然不是党员,但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

    但是他也同样知道,在而今这个年代,玄而又玄的宗教信仰,比他这个知县,更能凝聚人心,安定惶惑。

    “县尊,吉时快到了。”陈念祖在一旁低声提醒,他官袍外罩了厚棉袍,仍冻得鼻尖发红。

    王干炬点点头,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抬步走上土坡。

    待他走到供台前,观礼的人已黑压压聚了一片。

    除了被周坤连日动员、征调来的青壮民夫、周边几个村子乡老,例如坑口村的杨六。

    还有一群人,显得格外扎眼——来自南京国子监的十来个年轻书生,沉默地站在人群侧翼。

    他们是江峰凭着昨夜宴席上那股未凉的激奋,连夜奔走邀来的。

    这也是王干炬的主意,为了治河的银子,他几乎与丁敏撕破脸,王干炬完全可以预想到,那位治中大人必定会想方设法给他下绊子、挑错处。

    于是,他索性仿着后世“政务公开”“阳光机关”的法子,邀着这些热血未冷、功名在身监生来做个群众监督,将账目、物料、工役,皆置于这众目睽睽之下。

    这个设想让陈璞击节赞叹,老愤青当即拍着桌子,须发皆张:“丁敏那厮让承光你好好读读‘公生明,廉生威’?嘿!依老夫看,他才是该把心肝肠肺掏出来,就着秦淮河水,好好涮洗涮洗的那个!”

    风更紧了,刮得龙王爷背后的红披风猎猎作响。

    吉时将至。

    王干炬恭恭敬敬地朝着龙王像敬了三炷香,然后转身看着坡下观礼的人群。

    “诸位乡贤!各位父老!”

    “这个地方大伙都知道,十年前决口,花了江宁县近十万两银子重修的龙王庙大堤!”

    “可大伙儿看看——这修的是个什么玩意儿?!简直是糊弄鬼!我王干炬不是那种遮丑避短的人,今天,当着龙王爷的面,当着大伙的面,我说个明白,这就是十年前那帮黑了心的贪官污吏、偷工减料的蠹虫,拿修堤的银子肥了自己,给咱们江宁百姓埋下的祸根!这话,到哪儿我都敢说!就算闹到应天府,闹到都察院,闹上金銮殿,我也是这个说法!”

    这话一出,陈念祖几人都诧异地看着王干炬,官场嘛,讲的是一个和光同尘,王干炬今天这话简直就像愣头青。

    但是王干炬不这么想,他自认还算年轻人,年轻人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再说了,高老师露面清江楼之前,自己四处妥协,高老师昨夜都已经明着为自己站台,若还畏手畏脚,那高老师不是白来了吗?

    “今天,把大伙召集到这,就是为了把它彻底扒了、拆了!从头再筑一道真正结实、能保咱们身家性命的平安堤!”

    坡下一阵子骚动,有些年纪稍大的民夫用将信将疑的眼神看着王干炬,十年前,那位林知县,讲的漂亮话比这位王知县还要动人,但是留下的,还不照样是烂摊子。

    王干炬又一次朝着龙王像作揖,说:“龙王爷的香火在咱江宁县已经断了快十年,那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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