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一条小巷子的岔口处,沈晦听到了刚刚那个瘦小男人的声音,“老陆的脸可黑,要是不按他说的办,以后咱们就不好混了。”
“我这手里还有一只瓶子没出手呢。”
另一个粗嗓子的声音响起,“老钱!那可是‘腥活儿’(来路不明的古玩,多指盗窃、盗墓所得),在手里压一天就多一天麻烦。”
“那你就赶紧出手。”
有一个声音说道。
沈晦的脚步没有停顿,只是不着痕迹地往墙边的阴影里靠了靠,将自己与一摞摞空置的旧木箱和杂物融为一体。他的呼吸放得极轻,目光锐利地穿过巷口堆积的杂物缝隙,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那三个人正站在岔巷深处一个不起眼的门脸屋檐下,背对着主胡同。瘦小男人,也就是被称作“老钱”的,烦躁地搓着手。他对面是个敦实的汉子,络腮胡子,手里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个用旧报纸包裹的长条状物件,应该就是那只“瓶子”。
还有一个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站着,只露出半张黑黝黝的脸。
“麻烦?你以为我不知道腥活儿是麻烦?”
老钱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被掐住脖子的嘶哑,“我得到一个消息,南边出了个‘大坑’,风声传得有点紧。上边让咱们这些‘生面孔’去‘踩泥巴’(实地探查,常指盗墓,或偷盗前期工作)。你这东西现在不‘下蛋’(出手),等条子(警察)顺着味儿摸过来,就不是麻烦,是灾!”
敦实汉子犹豫了一下,把报纸裹得更紧:“可这瓶子……我刚请‘瓷老虎’掌过眼,说是正经‘乾隆官’,釉里红带青花,至少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粗短的手指。
“三百?”
老钱斜眼问道。
“后面加个‘万’!”
汉子有点急。
“我还不知道是三百万?”
老钱嗤了一声,脸上横肉抽动:“潘家园里十个‘掌眼师傅’九个是‘棒槌’(外行或骗子),剩下一个是‘玻璃球’(滑头或骗子),他周谨言就是‘玻璃球’。你也不想想,如果真是乾隆官,就凭他视财如命,见着好东西连媳妇都能卖的主儿,能轻易放过你?还不得变着法儿哄弄你便宜走给他?”
“他这么告诉你里面准有毛病。听我的,赶紧找地方‘埋’起来(藏匿),等南边的事儿办完了,风头过了再说。上边儿说了,那边要是成了,够咱们坐吃山空五年!”
沈晦眼神微凝。南边,“大坑”,上边儿……这些零碎信息在他脑中快速拼凑。
显然,这是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盗墓走私团伙,而且近期要有一次针对那边某处重要墓葬的大规模行动。眼前这三个,不过是底层跑腿销赃的小角色,真正的核心是那个未曾露面的“老陆”,还是韩强,或者是背后还没有露面的大人物?
“南边?大坑?”
沈晦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这个南边的大坑是不是和陈炜说的‘水坑’是一个坑呢?”
这时,敦实汉子似乎被说服了,又或者是对老陆的畏惧占了上风,他咬了咬牙,终于点头:“行,听你们的。瓶子我先处理。明天几点?在哪儿碰头?”
“凌晨四点,老地方,有车接。记住,家伙什儿(工具)自己备齐,那边情况不清楚,缺了啥可没处找。”
老钱叮嘱道,又警惕地左右看了看。
沈晦知道他们快要散了,正思忖是继续跟踪其中一人,还是想办法探查他们提到的“老地方”,巷子另一侧,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骂骂咧咧的响动,像是买卖双方谈不拢,在激烈争辩。
老钱和敦实汉子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噤声,迅速分开,一前一后,朝着与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