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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后,日头斜斜地照在值房窗上,把案头的税册染成暖黄色,边角都泛着金边。吴子旭正用铅笔在纸上勾勒平阳县的轮廓,线条利落,忽闻门外传来门丁的声音:“吴县丞,铁匠铺的李师傅来了,说您要的物件打好了。”

    “让他进来。”他放下笔,指尖还沾着点碳粉,在纸上印出个小小的黑印。

    门帘被掀开,带进一股冷风,李铁山扛着个铁家伙进来,黧黑的脸上淌着汗,把东西往地上一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大人您瞧,按您画的图样打的,套筒能活动,弯管也磨得溜光,保准不烫手。”

    吴子旭俯身细看,那铁套筒做得果然周正,边缘打磨得圆润光滑,套在炭盆上严丝合缝,添炭的小口还带着个活络的挡板,合上时能挡住穿堂风,设计精巧。他试着将弯管接上去,管子恰好能从窗缝伸出去,末端微微朝下,像个小巧的屋檐,正好避雨雪。

    “做得利落。”他点头赞许,从袖袋里摸出五文钱递过去,“这是茶钱,辛苦李师傅了。”

    李铁山连忙摆手:“大人已经付过工钱,哪能再要这个。”推让了半晌才收下,嘿嘿笑着道:“往后衙门里要打什么铁器,尽管找小人,保准实在,绝不偷工减料。”说着扛起空工具箱,脚步轻快地去了,鞋底子蹭着地面发出沙沙声。

    吴子旭亲自将铁套筒安在炭盆上,添了几块新炭。不过片刻,屋里的烟火气便顺着管子往外飘,只剩下炭火烧得旺旺的暖意,胸口那股闷胀感渐渐散了,连呼吸都清爽了些,像被水洗过一般。

    “这法子果然管用。”他刚转身,就见门帘动了动,王怀钰捧着本书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个素色布包,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微乱,沾着点雪沫子。

    “吴县丞。”她轻唤一声,目光先落在炭盆上,眼里闪过丝好奇,“这炭盆……改了样子?倒新鲜。”

    “嗯,加了个排烟的管子,免得屋里闷得慌。”吴子旭指了指伸到窗外的铁管,“姑娘来得巧,刚安好,正暖和。”

    王怀钰走进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炭香,却不呛人,反倒有种踏实的暖意。她把布包递过来,指尖微微发烫,像是有些紧张:“昨日说好的,给您看首小诗,是……是谢您赠画的,不成敬意。”

    布包里是张叠得整齐的雪浪笺,吴子旭展开,见上面是她的字迹,娟秀中带着股韧劲,笔锋利落,正是那日提过的《落叶》:

    霜风扫尽绿痕残,

    辞树犹翻一寸丹。

    莫道飘零无寄处,

    化泥仍护早春寒。

    “‘化泥仍护早春寒’,好一句风骨。”他抬眼时,正撞见王怀钰紧张的眼神,像怕被先生批评的学生,带着点怯生生的期待,不由笑道,“落叶本是萧瑟物,被姑娘写出了暖意,难得这份巧思。”

    王怀钰松了口气,脸颊泛起红晕,像染了胭脂,从怀里掏出那本《清新雅月》,正是昨日夹诗笺的那本:“其实……还有几句想请教,是关于李沐白的《无题》,‘春蚕到死丝方尽’一句,府学的先生说藏着两层意思,我总参不透,想听听您的见解。”

    吴子旭接过书,翻到那一页,两人凑在案前细细讨论。他讲得深入浅出,从“丝”与“思”的谐音说到诗人的执着,王怀钰听得专注,眼睫低垂,偶尔插言,见解竟也独到,不像寻常闺阁女子只重辞藻华美,倒有几分通透。

    正说到兴头上,陈主簿匆匆进来,手里捏着张文书,脸色比先前更凝重,声音压得极低:“吴县丞,州府递来急件,三日后赵刺史要过来巡查,特意嘱咐……要细查河坝修缮加固和城内的治安。”

    “河坝加固?”吴子旭眉峰微蹙,这是他到任后头回听说此事,有些意外。

    陈主簿把文书往案上一放,指尖点着其中一行:“您是新来的不知道,今年夏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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