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齐声跟上“武——”,声音洪亮划一,震得人耳朵嗡嗡响。这时水火棍敲地的节奏也跟着“威武”声来,蔡班头喊“威”时,衙役们齐敲一下棍;喊“武”时,再齐敲一下,声浪震得梁上的灰都掉了点,透着股慑人的气势。王知县拿起惊堂木,“啪”地一拍:“堂下何人?为何击鼓?”
堂外黑压压站了一片看热闹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堂内最前面跪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怀里抱着个襁褓,肩膀一抽一抽的,后面跪着几个汉子,个个面带悲愤,拳头攥得死紧。
那妇人“扑通”一声磕了个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闷响一声,听着都疼:“青天大老爷!民妇孙氏,求您为我家男人做主啊!他……他死得冤啊!”
“你男人是谁?何时死的?从实招来!”王敬之声音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孙氏抹着泪,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囫囵话:“民妇男人叫张阿牛,是城东的瓦匠。昨儿下午去修河坝,就再没回来。今晨我们发现他时,人已经在河水里泡着,浑身冰凉,已经死了多时……”
“死在河里?”王知县追问,目光如炬,“可有外伤?”
孙氏听得问话,哭得更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嵌进去:“有!后脑上一个大洞,血都凝住了!民妇摸着那伤口,圆滚滚的,像是被什么硬东西砸的……他平日里壮得像头牛,水性也好,闭着眼都能游过河去,怎么会平白无故淹死在河里?定是被人害了!”
跪在后面的几个汉子也跟着磕头,额头磕得青石板邦邦响,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瓮声喊道:“大人!阿牛昨儿去河坝时还说,要赶在天黑前把最后一段夯土拍完,回来给娃买小麦人玩的!可我们今早去找,就见他漂在离河坝不远的回水湾里,身上的褂子都被扯烂了,像是跟人打过架!”
王敬之眉头拧得更紧,像打了个死结,看向周平:“周副县丞,河坝工地归你管,张阿牛昨日可有反常?”
周平脸色有点变,手不自觉攥紧了官袍下摆,指节都泛白了,强作镇定道:“回大人,昨日我去工地巡查时,见他还在搬石料,有说有笑的,没见异常。许是……许是天黑后他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撞到了河底的石头?”
“你胡说!”带疤的汉子猛地抬头,眼里冒着火,像要喷出火星子,“阿牛在河边长大,闭着眼都能摸回家!再说那回水湾水浅得很,刚没过膝盖,淹不死人!定是你们这些管工的苛待匠人,他不服才被你们害死的!”
“你无凭无据胡说什么!”周平猛地提高声音,像是被戳中了痛处,额角却渗出细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河坝上每日都有账目,工钱分文不少,饭食也管够,怎会苛待?莫不是想讹钱?”
吴子旭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周平——他说话时眼神闪烁,不敢与王敬之对视,右手还不自觉地攥成拳,指节发白,那是心虚时才会有的小动作。再看那孙氏怀里的襁褓,露出的小脸上还沾着泪痕,小嘴瘪着,想来张阿牛的死,绝非意外那么简单。
“王大人,”吴子旭上前一步,沉声道,“依下官看,此事蹊跷,不如先派仵作验尸,查明死因,再去河坝附近查查,看看有无目击者,也好还原真相。”
王敬之点头,语气坚定:“准了。蔡班头,带仵作去验尸,仔细些;再领两个人去河坝工地周遭查探,任何蛛丝马迹都别放过!”
“是!”蔡班头领命,带着衙役匆匆离去,脚步声在大堂外渐远。
孙氏等人被带去偏房等候,堂外看审案的人群却没散,大家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像一群嗡嗡的蜜蜂。大堂上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炭盆里的火偶尔“噼啪”响一声。周平擦了擦汗,讪讪道:“大人,赵刺史明日就到,河坝查验是大事,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
吴子旭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以前总在电视电影里看古代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