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的区域,将尸体集中起来进行掩埋或焚烧。空气中依旧有淡淡的血腥和焦糊味,但不再那么浓烈刺鼻。

    战争,似乎真的暂时告一段落了。

    他靠在门框上,望着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营地景象,心中一片空茫。胜利了吗?看样子是的。但胜利对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他失去了熟悉的同伴,身体遍布创伤,未来一片迷雾。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匠作营的方向。那里依旧忙碌,但似乎不再是为了紧急赶制攻城器械,而是在修复日常的兵甲和工具。他没有看到刘仲甫的身影。

    “巴特尔?”

    一个带着迟疑和不确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巴特尔缓缓回头,只见阿尔斯楞站在不远处,正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阿尔斯楞也瘦了很多,脸上带着风霜和疲惫,身上皮甲有多处破损和修补的痕迹,但眼神依旧锐利,只是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你还活着……”阿尔斯楞快步走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上下打量着巴特尔,目光落在他包扎的左臂和依旧显得有些虚弱的身体上,“我……我后来去找过你们队,他们说……说活下来的没几个了……”

    巴特尔点了点头,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脸部肌肉有些僵硬。他看着阿尔斯楞,这个曾经怯懦的年轻士兵,如今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惶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过血火洗礼后的坚韧。

    “你也……没事就好。”巴特尔的声音依旧沙哑。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幸存的重逢,在巨大的死亡阴影下,喜悦也变得如此沉重。

    “我们赢了,”最终还是阿尔斯楞打破了沉默,他指了指南方,“札兰丁的主力被打垮了,他带着残部往西跑了。大汗已经派兵追击。”

    巴特尔默默地听着,心中并无波澜。胜利的消息,对他这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而言,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你先好好养伤,”阿尔斯楞看着巴特尔苍白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避开了伤处),“等你好些了,估计会有新的安排。现在营地乱得很,正在清点伤亡,整编队伍。”

    阿尔斯楞还有任务在身,没有多留,又嘱咐了巴特尔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巴特尔依旧靠在门框上,望着阿尔斯楞离去的背影。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营地上,给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镀上了一层温暖而虚假的金色。营火开始陆续点燃,橘红色的光芒在渐浓的暮色中跳跃,如同无数在废墟上重新燃起的、微弱的生命之火。

    他还活着,阿尔斯楞也活着。战争似乎暂时远离。

    他摸了摸怀中,那两本册子和骨扣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在这片胜利与死亡交织的营地里,它们的存在,似乎又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意义。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晚风中依旧带着的淡淡血腥。未来的路依旧模糊,但至少,此刻,他站在了这片劫后余生的土地上,身旁有微弱的营火,远处有同伴的身影。

    这就够了。至少,对于现在这个伤痕累累的他来说,这就够了。他转身,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回了那个充满药味和呻吟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