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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的喜悦如同金黄的麦浪,席卷了整个郇阳。田间地头,农人们看着沉甸甸的穗头,脸上绽放出多年未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得益于秦楚推广的些许农事改良和相对安定的环境,今年的收成明显好过往年,府库与私廪皆有所充实。这实实在在的收获,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巩固了秦楚的威望与新政的根基。然而,就在这丰收的祥和气氛中,一片不起眼的“青萍”悄然飘至,预示着远方即将掀起的波澜。
这一日,一队风尘仆仆、仪仗规格不高的车队,在并未提前通传的情况下,抵达了郇阳城南门。守城民兵见其打着赵侯使者的旗帜,不敢怠慢,连忙飞报县衙。
秦楚闻讯,心中微动。此时并非例行述职或犒赏之时,晋阳突然派来使者,且如此低调,必有缘由。他立刻整理衣冠,带着韩悝、黑豚等人出迎。
来的使者并非张孟谈或其属官,而是一位面容古板、眼神锐利的中年文士,自称“田穰苴”,官拜“监御史”,职责是监察地方官吏、巡行郡县。其随从不多,但皆沉默精干,目光扫视间带着审视的意味。
“下官郇阳令秦楚,恭迎田御史。”秦楚依礼参拜,态度不卑不亢。
田穰苴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声音平淡无波:“秦令不必多礼。本官奉君命巡边,途径郇阳,特来查看地方治情。”他并未出示任何额外的诏令,但其“监御史”的身份,本身就代表着赵侯的耳目,拥有直达天听、弹劾官吏的权力。
秦楚将田穰苴一行迎入县衙,安排住下。接风宴席上,田穰苴话语不多,对郇阳的城防、民生只是泛泛问及,反倒是对榷场边贸、军备操练、乃至府库收支等细节询问得颇为仔细,问题往往切中要害。
“听闻秦令在郇阳编练民兵,授田励功,更于榷场与狄人互市,颇有章法。”田穰苴放下酒杯,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秦楚脸上,“然,民兵非制之兵,恐扰民困国;私授田土,亦非朝廷定例;边贸虽利,然资敌养寇之嫌,朝中非议已久。秦令对此,可有以教本官?”
话语绵里藏针,直指秦楚新政中最为敏感的几个方面。
秦楚心中凛然,知道真正的考校开始了。他放下筷子,从容应答:“回禀御史。郇阳地处边陲,狄患频仍,兵力常感不足。编练民兵,实为保境安民之权宜,所有操练皆在农闲,并未耽误生产,且授田之法,使其保家卫土之心更切,并非扰民,实为安民。至于边贸,下官严控物资,铁器兵甲绝不外流,所易之物多为狄人皮毛山货,于我充实府库、缓其攻势有利。去岁冬及今岁,边患大减,此非虚言。一切举措,皆为郇阳存续、赵土安宁,不敢有丝毫私心,皆已具文上报晋阳,蒙主公与张孟谈先生明察。”
他将自己的行为完全框定在“权宜”、“安边”的范畴内,并抬出了赵侯和张孟谈的默许,滴水不漏。
田穰苴听罢,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句:“秦令心系边事,其情可悯。然,为臣者,当时时谨守朝廷法度,方为根本。”
接下来的几天,田穰苴并未急于离开,而是在郇阳城内城外“随意”走动。他查看了修缮一新的城墙,观摩了民兵的操练,巡视了秩序井然的市集,甚至“偶然”路过正在宣讲法令的冬学课堂和匠作区外围。他看得仔细,问得刁钻,尤其对选锋营的装备、训练方法,以及匠作区产出的改良农具、皮甲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
秦楚全程陪同,态度恭谨,有问必答,但涉及到核心技术细节和盐场的存在,则巧妙地含糊带过或引向他处。他感觉到,这位田御史并非泛泛之辈,其背后代表的,恐怕是晋阳朝堂上另一股对张孟谈、乃至对郇阳现行政策不满的势力。
田穰苴在郇阳盘桓了五日,最终没有抓到什么明显的把柄,带着一份复杂的观感离开了。临行前,他对秦楚说道:“郇阳在秦令治下,确与以往不同。望秦令好自为之,勿要行差踏错,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