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绘的地图置于案上。
“此箭,为何能破甲?此石,为何如此坚硬?此图,如何能让我军料敌先机?”秦楚环视台下那些充满求知欲的年轻面孔,“学馆所求,非死记硬背,而是格物致知,学以致用。望尔等在此,不仅能掌握安身立命之技,更能明白我等为何而战,为何而建——为让这郇阳,乃至这天下,少一些野马川般的血海,多一分安居乐业之宁日!”
话语朴素,却如星火,点燃了台下无数双眼睛。
就在郇阳内部悄然变革之际,外部的压力并未消散。黑豚的轻骑哨回报,林胡赤牙部虽退回草原深处,但兀朮依然活跃,似乎在联络其他对赵国不满的狄人部落。而南方,关于魏国在边境频繁调动、以及魏申被其父魏斯委以重任、练兵图强的消息,也不断传来。
秦楚站在学馆简陋的院中,听着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又望向远方。他知道,他播下的种子正在破土,但周围的寒风依旧凛冽。他必须让这点点星火,尽快形成燎原之势。
他转身对跟随在侧的犬吩咐道:“通知韩悝和黑豚,学馆之事,由他们全权负责。接下来,我们的重心,要稍微向外看了。”
内修政理,外御强敌,培养人才,积蓄力量。秦楚如同一个耐心的农夫,在战国这片充满荆棘与机遇的土地上,精心耕耘着他的郇阳,等待着星火燎原的那一天。
第四十六章盐铁之议
郇阳学馆的琅琅书声,为这座饱经战火的边城注入了新的活力。然而,秦楚深知,文教兴邦非一日之功,眼下郇阳的当务之急,仍是夯实那维系生存与武力的根基——财源与军备。
春耕已毕,田野间绿意盎然,但府库的账册却让韩悝眉头不展。他捧着几卷竹简,来到秦楚书房,语气沉重:“大人,去岁战事消耗巨大,晋阳所赐与魏申所留粮草,填补亏空后所剩无几。抚恤、修缮、军饷、学馆用度……在在需钱。仅靠田赋与些许边贸皮毛,入不敷出,恐难支撑到秋收。”
秦楚对此早有预料。他示意韩悝坐下,目光落在案几上那几块颜色质地各异的盐块和几件新旧不一的铁器上——那是来自官仓、边贸私市以及郇阳自产的不同样品。
“开源节流,节流已至极限,唯有开源。”秦楚手指敲了敲那块色泽最白、质地最纯的郇盐,“我们的‘郇盐’,品质已远超官盐和狄人粗盐,此乃奇货。”
韩悝眼睛一亮:“大人的意思是……扩大盐场,售盐获利?”随即他又皱起眉头,“只是,盐铁皆为官营,私自大规模贩售,恐惹非议,若被晋阳知晓……”
“非是私售。”秦楚摇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们不行贩售之事,行‘专营’之实。”
他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构想:“其一,盐场继续扩大生产,但产出全部纳入官仓,对外严格保密。其二,以‘整顿边贸、平抑物价’为名,由官府出面,全面管制郇阳境内的盐铁交易。所有民间盐铁,无论来源,必须经由市令(犬)掌管的‘市易所’统一估价、交易,收取市税。同时,我们可用品质低一等的官盐(实为郇盐掺入少量杂质)或缴获的狄人粗盐,以略低于晋阳官价、却远高于我们成本的价格,供应给往来商旅和境内百姓。”
他顿了顿,指向那些铁器:“铁器亦然。匠作区产出的改良农具、工具,由官府统一收购,再通过‘市易所’加价发卖。对于狄人,严禁铁器流出,但可以允许他们用皮毛、牲畜、乃至战马,换取我们的盐和布匹,价格由我们定。”
这一套组合拳,本质上就是利用郇阳的区位优势和技术优势,建立一套隐蔽的国营专卖体系,将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和利润牢牢掌控在手中。
韩悝听得心潮澎湃,又有些不安:“此策甚妙!只是……如此盘剥商民,恐损大人清誉,亦可能引发不满。”
“非是盘剥,是规范。”秦楚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