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一沉。走后勤处账,结账时间他们说了算,听说常拖账。
王副主任干笑:“李主任,刘主任安排好了……”
“都是为了工作嘛。”李主任拍拍他,又对陈建国说,“明天来后勤处办手续,找采购科孙科长。”
李主任走了。王副主任低声说:“先按他说的办。刘主任那边我去说。”
陈建国点点头。
下午出大院时,门卫老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陈建国往家走,包里的蘑菇蔫了。他坐下吃娘塞的饼子,就着自来水。
算了算账:执照省五十块。每天二十斤生意,一月能剩三百多。但走后勤处账,拖账就完了。
吃完饼子,他用最后五毛钱买了斤水果糖。
到家天擦黑。爹在修锄头,娘在烧火,弟妹写作业。
“蘑菇送出去了?”爹问。
“送出去了。”陈建国拿出糖,“行署领导看上了。”
爹手里的锄头掉地上。
陈建国说了食堂要蘑菇的事,没提李主任。爹沉默半天。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爹说。
“我知道。”
“你知道啥?挂上行署牌子,你就是典型了。典型得按公家说的做。”
“我知道。”
“那你还……”
“爹,咱家还有别的路吗?”
爹不说话了。妹妹舔着糖笑:“哥,甜。”
陈建国鼻子一酸。
晚上躺在床上,听见爹咳嗽。
今天看见当官的两副面孔。刘副主任要政绩,李主任要实惠。他被夹中间。
但他没退路。要借着当官的势,长自己力量。
三天后执照下来。他要先摸清后勤处孙科长是啥人,李主任和刘副主任有啥过节,食堂验收员啥脾气。
还有王主任那句话:“先忍忍。刘主任会有安排。”啥意思?
陈建国睁着眼。明天要开始织自己网了。
先办执照。但之前得找隔壁老赵,在工商局扫了十几年院子。老赵嘴碎爱喝酒,两杯下肚啥都说。
他从床底拖出小木箱,拿出两根烟包好。
该用的得用。这条路上,人情消息比蘑菇值钱。
陈建国闭上眼。
三天时间,要把底摸清。
这场当官的游戏,他进场了。得学会出牌。
哪怕第一张牌,只是一包蔫蘑菇和两根皱巴巴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