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径直向皇帝奏道,“臣所言谶书残页,一在感业寺藏经阁旧档中,乃贞观年间查案所留抄本;另一在秘书省藏书《艺文类聚》谶纬部辑录之内。陛下可即刻派人查验。两处笔迹、纸质虽有差异,然句式、用词,与目前流传之谣言谶文,同出一源,明眼人一望便知。此等古籍,非等闲人可得见。能同时接触到感业寺旧档与秘书省秘藏,并从中精准摘抄拼凑者,绝非寻常百姓,必是身处庙堂、掌管或可接触文翰典籍之人!”

    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再次掠过萧瑀。萧瑀身为尚书左仆射,位高权重,其家族亦有文名,接触秘书省等处的藏书,并非难事。而感业寺旧档,若有人以查询先帝旧事或其他名义,亦有可能得见。这个暗示,已经相当明显了。

    萧瑀脸色阴沉,喝道:“李瑾!你此言何意?莫非是暗指老夫伪造谶纬?老夫位列三公,受先帝、陛下厚恩,岂会行此卑劣之事!你无凭无据,在此含沙射影,诋毁大臣,该当何罪!”

    “萧相息怒。” 李瑾依旧平静,“臣并未指认任何人。臣只是依据查得之线索,指出谣言谶文系伪造,且伪造者需有接触特定古籍之条件。至于何人符合此条件,陛下圣明,自有明断。然,除此之外,关于‘洛水古碑’,臣还查到另一线索。”

    他转向皇帝,继续道:“陛下,左监门将军郭孝恪麾下,有一洛阳籍校尉,月前返乡,曾于洛水边见有数名石工,鬼鬼祟祟,于夜间雕凿一物,形似碑碣。因其行迹可疑,校尉曾派人暗中留意,然未得结果。近日洛阳确有‘古碑出水’之传言兴起,然官府查之,并无实物。陛下,岂不闻‘贼喊捉贼’、‘欲盖弥彰’?真正的‘古碑’或许从未存在,存在的只是几个深夜凿石的鬼祟石工,和随之而来、精心编造的谣言!此等行径,与伪造谶文,何其相似?皆是先造‘物证’或‘文证’,再散播谣言,以售其奸!”

    “洛水石工”一事被抛出,殿中气氛更加紧绷。如果此事属实,那“古碑”谣言就彻底坐实是人为伪造了!而能驱使石工在洛水边伪造碑碣的,也绝非寻常人物。

    “陛下!” 萧瑀显然有些急了,再次出列,“此皆李瑾一面之词!所谓谶书残页、洛水石工,皆可捏造!他一个区区校书郎,何以得知这些?又为何在此刻抛出?分明是受人指使,混淆是非,转移视线,为其同党开脱!”

    面对萧瑀的指控,李瑾并未慌乱,反而向前一步,对皇帝深深一揖:“陛下,臣是否受人指使,是否捏造事实,其实不难验证。请陛下即刻下旨,第一,派人前往感业寺、秘书省,调取臣所言谶书残页与《艺文类聚》相关辑录,比对笔迹、内容。第二,传召郭将军麾下洛阳籍校尉,询问洛水石工详情。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直视御座:“请陛下想一想,此等精心伪造的谶纬谣言,最大的受益者是谁?谁最希望太子殿下名声受损、病情被疑?谁最希望将‘谋害储君’的嫌疑,引向与‘刘’姓、与医药相关的臣子(如太医署)?又是谁,最急于将祸水引向感业寺中为先帝祈福、与人无争的旧人?谣言四起,朝野不安,东宫摇动,而有人却可坐收渔利,甚至借此排除异己,巩固己势。此等心思,才真正是‘祸起萧墙’!”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字字句句,皆如利剑,直指萧淑妃一系!太子若倒,养子(王皇后所养)地位动摇,谁有可能母凭子贵?太医署若被疑,谁能趁机安插自己人?武曌若被污,谁能在后宫少一潜在对手?谣言一起,朝局动荡,谁又能趁乱攫取权力,打击政敌?

    殿中死一般的寂静。李瑾这番诛心之论,结合之前列举的“伪造证据”,已将萧瑀和王御史逼到了墙角。许多原本中立的官员,看向萧瑀的目光,也带上了深深的怀疑。

    萧瑀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李瑾,厉声道:“你……你血口喷人!陛下,此子妖言惑众,构陷大臣,离间君臣,其心可诛!请陛下立刻将其拿下,严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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