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难掩疲惫。皇帝李治前往东宫探视的次数和停留时间,也明显增多,父子间的交谈虽然简短,但气氛明显缓和。

    这一切的转机,看似是太子自身生命力的顽强和太医的精心治疗,但明眼人都能感觉到,自“谶纬案”了结、萧瑀闭门、朝局压力骤减后,东宫上下的“气场”为之一变,连空气都仿佛清新顺畅了许多。太子身处其中,心境放松,自然有利于康复。这种“人病”与“时病”相互影响的微妙关系,或许只有身处漩涡中心的人,才能深切体会。

    李瑾并未因局势向好而放松警惕。他让王掌柜和李福的耳目,依旧保持着对萧氏外戚及相关人员动向的监控。萧瑀府邸大门紧闭,但其子侄、门人并未完全消停,与一些朝臣、尤其是与萧淑妃宫中女官家人的私下往来,似乎更加隐秘频繁。那位“探亲”的保和堂郎中始终没有回长安,据说真的回了江南老家。太医署的刘姓少监,在“勤勉”了一阵后,似乎也沉寂下来,但李瑾让刘神威暗中留意,发现他偶尔会“无意间”问及牛痘试验的“进展”和“难点”,虽然问得隐晦,但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沉渣泛起,暗流未息啊。” 李瑾在给武曌的密信中如此写道。他提醒武曌,虽然谣言已破,但恶名如影,她在感业寺中仍需深居简出,静待时机,尤其要借助好慧明和郭老夫人这条线,巩固“潜心向佛、不问世事”的形象,同时留意宫中(尤其是萧淑妃处)对“谶纬案”了结后的反应。

    武曌的回信,冷静依旧,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君言甚是。风雨暂歇,非是天晴,乃蓄力耳。妾在寺中,一切安好,慧明已固,郭老夫人情谊日笃,近日更提及欲为妾在陛下、皇后面前进言,言妾‘诵经虔誠,可為太子祈福’。妾已婉拒,然其意可感。东宫稳,则妾之危暂解。然萧妃处,恐不会甘心。闻其近日常伴驾侧,温柔小意,更以‘忧心太子、自责未能分忧’为由,屡向陛下进献安神补品、新奇玩物,以固君心。此女能屈能伸,不可小觑。君在朝,升迁可喜,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万望慎之。牛痘事成,实乃大善,此术活人,功德无量,亦为君之根基。阅后即焚。”

    武曌的提醒,与李瑾的判断不谋而合。萧淑妃正在用另一种更柔软、更难以指责的方式,巩固甚至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而牛痘的成功,确实是李瑾目前最重要的“实绩”和潜在的政治资本。

    二月初二,龙抬头。这一日,皇帝在紫宸殿召集了一次小范围的御前会议,参与的有长孙无忌、褚遂良、于志宁、柳奭,以及新晋的太子右赞善大夫李瑾。议题本是关于开春后河东、陇右的边备与农事,但议到一半,刘神威被紧急传召入殿。

    刘神威手捧一份奏报,神色激动中带着庄重:“陛下,臣有要事启奏!太医署奉密旨所行‘以弱毒防痘疮’之法,于东宫及部分禁军中共计三百一十七人试种,历经月余观察,除十余人有轻微发热、局部红肿(皆数日内自愈)外,余者皆安然无恙,无一人出现痘疮重症!更可喜者,昨日京兆府来报,长安城外一村庄突发痘疮疫情,有患者数人。臣急调三名已完成接种、且自愿前往的东宫内侍,以协助隔离救护之名前往。三人与病患同处一室照料数日,归来后经严密检查,竟无一人染病!反观同去未接种之杂役二人,皆已出现发热出疹之兆!此足可证明,此‘牛痘’接种之法,对预防痘疮确有奇效!”

    殿内瞬间一片寂静,随即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叹。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虽对牛痘之事略有所闻,但闻听有如此确凿的预防实证,仍是大为震动。于志宁、柳奭更是面露喜色。痘疮之凶,人尽皆知,若真有法可防,简直是活人无算的功德!

    皇帝李治猛地从御座上站起,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刘神威,你所奏,可都属实?那三名内侍,果真无恙?”

    “臣以性命担保,句句属实!三名内侍现就在太医署隔离观察,陛下可随时传召查验!” 刘神威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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