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书纸”和活字,先试印一百本《千字文》、一百本《百家姓》。他特别要求,在每本书的扉页,用雕版(整版雕刻)印上“城南周氏工坊敬制”的字样,以及一个简单的、由鲁平设计的工坊徽记(抽象的齿轮与书籍图案)。他要给这些“奇书”,打上独一无二的烙印。
当第一批散发着油墨与纸香、字迹清晰如手抄、装帧简洁大方的小册子送到李瑾面前时,他心中涌起的成就感,甚至超过了看到玻璃镜屏。他随手翻开一本《千字文》,指尖划过整齐划一的字行,仿佛能感受到那即将席卷而来的、知识传播方式变革的隐隐雷鸣。
他让王掌柜将其中一部分,以“工坊新制蒙书,请诸位大人雅正”的名义,赠送给东宫于志宁、崇文馆几位学士、以及长孙无忌、褚遂良等重臣府上。另一部分,则通过隐秘渠道,送入感业寺,交到武曌手中。他在给武曌的密信中写道:“新纸已成,活字初就,蒙书百本,谨奉清览。此物之出,其意深远,非仅蒙童之读。卿可于寺中,借赠经之名,使郭老夫人等‘偶见’之,观其言。长安风雨,或将因之而新。”
他相信,以武曌的敏锐,定能领会其中深意,并善加利用。而朝中那些收到赠书的重臣,看到这种前所未有、整齐划一、成本显然低廉的印刷品,又会作何感想?是惊叹于技艺,还是警惕于其可能带来的变化?
时间在忙碌与期待中,滑入八月。城南工坊“器皿量产组”在经过近一个月的磨合、损耗、调整后,终于迎来了转机。匠人们逐渐习惯了标准化操作,废品率开始显著下降,成品率稳步提升。更重要的是,几种主打器型——如线条流畅的高足杯、造型典雅的玉壶春瓶、小巧玲珑的粉盒、以及模仿莲花形态的盏托——开始能够稳定地产出品质合格、甚至优良的产品。
这一日,李瑾再次秘密来到工坊。在玻璃坊新建的“成品陈列间”内,他看到了令人振奋的景象。长长的榆木桌案上,在明净的平板玻璃窗透入的阳光下,整齐地摆放着数十件刚刚完成退火、经过质检的玻璃器皿。
高足杯亭亭玉立,杯身轻薄均匀,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光泽,仿佛一掬凝固的秋水。玉壶春瓶曲线优美,瓶腹圆润,瓶颈·细长,通体晶莹,可隐约透视其后景物。粉盒不过掌心大小,盒身与盒盖扣合严密,表面光滑如镜,内里亦经过抛光。莲花盏托则巧妙地将玻璃的透与不透明结合,花瓣层叠,中心承盏处平滑……所有这些器皿,虽然还带着手工制作的细微痕迹,没有后世机制产品那种绝对的规整,但在这个时代,其晶莹剔透、纯净无瑕的美感,已足以令人屏息。
王掌柜拿起一只高足杯,轻轻敲击,发出清脆悠扬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声响。“公子您听,这声音,说明退火彻底,内应力已消,不易炸裂。再看这厚薄,” 他将杯子对着光,“均匀透亮,无气泡、无砂眼。按您定的标准,这已是‘甲等’!”
李瑾接过杯子,入手轻盈,触感温润。他走到窗前,将杯子举起,阳光透过杯壁,在桌上投下变幻的光斑。“甚好。王叔,依你看,如今‘甲等’成品,日产可达多少?”
“回公子,高足杯、玉壶春瓶这等稍复杂的,熟练匠人一日可成五六件。粉盒、小碟等简单的,可成十数件。如今合格匠人已有十五人,若全力生产,不计最复杂的,日产‘甲等’器皿百余件,‘乙等’、‘丙等’亦有不少。只是燃料消耗甚巨,尤其是焦炭,孙匠师那边已是全力赶制,仍显不足。石炭洗选刚刚开始,供应不稳。” 王掌柜汇报。
日产百余件合格品!这个数字,放在后世微不足道,但在初唐,在玻璃还是奢侈品的时代,这已经是惊人的产能!足以支撑起一个利润丰厚的产业了。
“产量可逐步提升,匠人还需继续培训,燃料问题要抓紧。” 李瑾放下杯子,目光扫过满桌的晶莹,“现在,是时候让这些‘琉璃器’,去换取真金白银了。王叔,我有一策。”
“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