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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罡一席话,如同在李瑾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星外异数”、“与当世凤格交缠”,这些玄之又玄的批语,像是一把钥匙,开启了他内心深处一直刻意压抑的某种冲动,也为他指明了冥冥中早已注定的方向。返回崇仁坊那间陋室,一连数日,李瑾都显得有些沉默。他不再急于摆弄那些沙土和灰烬,也不再频繁外出。大部分时间,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院中老槐树下,或是凭窗而立,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却又仿佛穿透了坊墙,投向了长安城某个特定的方位。
李福察觉到了小主人的异样,心中惴惴,却不敢多问,只是将饮食准备得更加精心,进出也愈发轻手轻脚。他隐约感觉到,自那日西市归来,阿郎似乎下定了某个重大的决心,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沉静,也愈发深不可测。
李瑾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袁天罡的话,同时也交织着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历史知识。感业寺,这个地方不再仅仅是史书上的一个名词,或是市井流言中的模糊背景,它已经与一个清晰的形象、一段已知的悲惨命运紧密相连——武媚娘,那位未来的女帝,此刻正被困在那青灯古佛之地,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历史上,她在感业寺的日子并不好过。从太宗才人到出家为尼,身份一落千丈,其中凄苦可想而知。而此刻,距离高宗李治因忌日行香再次与她相遇,进而将她接回宫中,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最无助的时期。
“潜于幽暗,鸣于悲声……”袁天罡的判词,精准地描绘出了她此刻的境遇。
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地占据了李瑾的心神:他必须去感业寺。必须亲眼去看一看。不仅仅是为了印证历史的真实,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更是因为袁天罡点明的那条命运交织的线,以及……或许,是内心深处某种连他自己也尚未完全明晰的,想要改变什么的冲动。
然而,一个男子,尤其是一个身份敏感(哪怕是破落)的宗室子弟,平白无故前往皇家寺院、并且是安置先帝嫔妃修行之所的感业寺,这本身就是极不合礼法、极易惹人非议的行为。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向李福,以及偶尔来访的李灏等人,打听感业寺的相关信息。他表现得像是一个刚刚对佛法产生兴趣的年轻人,询问长安附近有哪些清静、有名的寺院可供参拜祈福。
“感业寺?”李灏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压低了声音,“瑾兄怎地问起那里?那可是……嗯,是先帝嫔妃修行之所,戒备森严,等闲人不得靠近。参拜祈福?怕是去不得。城中有名的寺院多得很,大慈恩寺、大兴善寺,香火鼎盛,高僧云集,那才是好去处。”
李福也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补充:“是啊阿郎,那地方晦气,听说里头……不太平。您还是去些阳气盛的地方为好。”
他们的反应,更加印证了感业寺的特殊性和敏感性。但这并未让李瑾退缩,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去一探究竟的决心。越是禁忌,越说明那里隐藏着关键。
借口并不难找。几日后的一个傍晚,李瑾对李福说,他连日来夜读诗书,心神不宁,偶有噩梦,想去寺院上柱香,求个心安。并且,他特意强调,想去一处远离尘嚣、真正清静的地方静一静心。
“崇仁坊往南,临近京城边缘,似乎有座寺院颇为幽静……”李瑾故作回忆状。
李福立刻接口:“阿郎说的是感业寺吧?那儿倒是真清静,可……”他脸上满是犹豫。
“既是清静礼佛之地,有何不可?”李瑾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明日清晨,你陪我走一趟。备些简单的香烛供品即可。”
李福见小主人心意已决,不敢再劝,只得应下,心中却七上八下,总觉得此举颇为不妥。
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