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自己模糊的、苍白的倒影上。

    一个计划的雏形,在冰冷的绝望与炽热的求生欲交织中,逐渐清晰。这个计划风险极大,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但,比起在这兰心苑中无声无息地腐烂、消亡,她宁愿赌上一切,搏一个或许渺茫的生天。

    “秋月。” 她忽然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平静。

    隔壁的啜泣声停了。片刻,秋月披着单衣,战战兢兢地挪过来:“娘子……有何吩咐?”

    “明日一早,你想办法,去一趟太医署。” 武媚娘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找一位姓刘的太医,叫刘神威。就说……兰心苑的旧人,感念他当年为太子诊病之劳,如今自身染恙,恐是旧疾复发,想求他几味安神静心的药材。记住,务必见到他本人,悄悄地说,不要让人知道。”

    刘神威,是当年为太子李忠(后废)诊治过的太医,与李瑾关系密切(因牛痘之事)。这是李瑾在宫中埋下的、为数不多的可靠眼线之一,通过郭老夫人,武媚娘知晓此人。此刻动用这条线,风险极高,但或许能传递出某些信息,或者……得到一些必要的“帮助”。

    秋月虽然害怕,但见主子如此镇定,也仿佛有了主心骨,用力点头:“是,奴婢记住了。”

    “另外,” 武媚娘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凄冷的月色,“将我那件最旧的淄衣找出来。还有,把我抄写的所有经卷,都整理好。”

    “娘子,您是要……?”

    “我要做一场法事。” 武媚娘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一场……为我自己,也为这兰心苑祈福消灾的法事。就在这院中,明日午时,阳光最好的时候。”

    秋月不明所以,但不敢多问,连忙应下。

    武媚娘重新坐回蒲团上,闭上眼,手中缓缓捻动佛珠。恐惧并未完全消失,但已转化为一种冰冷的、近乎实质的意志。李瑾在外以“退”为进,那她在内,便要以“进”求生!这场“法事”,便是她抛出的第一块问路石,也是她向这冰冷宫廷发出的、不甘沉寂的呐喊。

    夜还很长,很冷。但武媚娘的心中,那簇名为“野心”与“求生”的火焰,已在绝望的灰烬中,重新燃起,虽然微弱,却异常执拗。她知道,自己或许会在这深宫中“泣血”,但即便是泣出的血,也要化作最艳烈、最致命的毒药,涂在指向敌人的刃锋之上。

    长夜未尽,而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是难熬,也最是……孕育着不可思议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