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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厅的声浪,如同永不疲倦的潮汐,在璀璨的水晶灯下、在衣香鬓影间、在低声谈笑与酒杯轻碰的脆响中,持续不断地涌动、回旋。罗梓感觉自己像是被浸泡在这片由奢华、虚伪与无形压力共同构成的、微温而粘稠的液体中,每一次呼吸都需耗费比平时更多的力气。四面八方的打量与私语并未因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反而如同附骨之疽,伴随着他与韩晓在人群中缓慢的移动,始终如影随形。

    他像一台被设定为“社交礼仪模式”的精密机器,在韩晓的引领和自身那点可怜的、被强行植入的“数据库”支撑下,勉强维持着表面的运转。微笑,颔首,握手,用训练过的、简洁得体的语言应对着一次又一次短暂的寒暄。他的神经如同被反复拉伸到极限的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但表面上,那副名为“从容得体”的面具,却被他用越来越麻木的意志力,死死焊在脸上。

    他学会了不去仔细分辨那些私语的具体内容,学会了将那些探究、审视、乃至隐含敌意的目光,当作背景噪音的一部分。他开始能够凭借一些极其细微的信号——比如韩晓与人交谈时语气的微妙变化,比如对方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长短,比如周围人群目光汇聚的密度——来快速判断眼前的情况是“常规社交”还是“需要额外警惕”。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靠近那面巨大的、俯瞰全城夜景的玻璃幕墙。韩晓正在与一位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气度威严的老者交谈。老者是某家历史悠久的跨国银行的亚太区荣誉**,姓顾,是今晚为数不多能让韩晓主动上前致意、并且交谈时间明显长于他人的重量级人物。罗梓从李维提供的资料中知道,这位顾老与韩晓已故的外祖父颇有交情,对韩晓早年执掌韩氏时曾有过关键的支持,是韩晓在商界极为敬重的前辈之一。

    因此,罗梓此刻的姿态格外恭敬。他站在韩晓身侧稍后的位置,脸上带着温和而专注的微笑,身体微微前倾,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顾老身上,偶尔与韩晓有短暂的眼神交流,传递着“我在认真听”的信号。他几乎不插话,只在顾老偶尔将话题转向他,询问诸如“年轻人,对现在的国际货币政策有什么看法?”这类宏大问题时,用最谦逊、最笼统的语气,表示自己“还在学习中,顾老高瞻远瞩,令我受益匪浅”,巧妙地将话题抛回给老者,既避免了露怯,又显得尊老而好学。

    顾老显然对他的谦逊姿态颇为受用,笑着对韩晓说:“晓晓,你这位朋友,倒是沉得住气,懂得藏锋。不错,不错。” 话虽是对韩晓说的,但目光却带着赞许,在罗梓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韩晓的脸上,露出了今晚少有的、一丝几不可察的、接近于“温和”的笑意,虽然依旧很淡。她微微侧头,看了罗梓一眼,那眼神平静,但罗梓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应对尚可”的意味。然后她对顾老说:“顾伯伯过奖了。他还年轻,需要跟您这样的前辈多学习。”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突兀的、带着明显目的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这边相对和谐的气氛。脚步声的主人似乎并未刻意放轻,甚至带着一种刻意彰显存在的、从容不迫的节奏。

    罗梓几乎是本能地,心头警铃微作。他维持着脸上的微笑,目光看似随意地、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瞟了过去。

    来人是一位大约四十岁上下、身材高大、穿着剪裁极为合体的黑色塔士多礼服的男士。他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面容称得上英俊,但眉眼间带着一种长期身居高位、习惯于发号施令的、略显张扬的锐气,以及一种……毫不掩饰的、对自身魅力和实力的自信。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标准的社交微笑,但那笑意并未深入眼底,反而让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透出一种精明的、评估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侵略性的光芒。

    罗梓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这张脸,他在李维提供的“重点人物档案”中见过,而且被标记为“需特别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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