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走到房间里那面巨大的铜镜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却过分苍白的脸,眉眼间还残留着属于原来那个朱由检的惊惶和忧虑。

    但镜子不会骗人。

    真正让朱友坚定下神来的,是那双眼睛。

    那不再是少年人的迷茫和恐惧。

    那双眼睛里,是冰冷的审视,是评估风险时的锐利,是朱友坚在商海沉浮中磨炼出的、近乎残酷的冷静。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一个穿着深色太监服、面容看起来老实稳重的人,像影子一样无声地跪在角落的阴影里。

    根据记忆,这是信王府带来的老人,王承恩,历史上陪朱友坚一起吊死煤山的那个。

    暂时看来,是唯一可能信得过的人。

    朱友坚没说话,只是感觉喉咙干得冒烟,于是抬起手,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

    王承恩的身体保持着最卑微的跪姿,但动作极快,几乎在朱友坚手指落下的瞬间,就已经端着一杯温水,高举过头顶,稳稳地奉到朱友坚面前。

    动作麻利,眼神恭顺,是个会看眼色、懂规矩的。

    朱友坚接过水杯,慢慢喝完,干渴的喉咙得到滋润。

    放下杯子,朱友坚的目光再次落到王承恩身上。

    朱友坚没开口。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殿内安静得可怕,只有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这种沉默,像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王承恩身上。

    他的腰弯得更低了,额头几乎要贴到冰冷的地面,朱友坚能看到他身体在微微发抖。

    压力测试通过。

    这家伙耐压能力还行,不是那种一点场面就慌得口不择言的蠢货。

    是时候了。

    朱友坚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沉沉的夜色,问道:“魏忠贤……在哪里?”

    这个名字像是一块冰,砸进了殿里。

    王承恩明显哆嗦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回万岁爷……魏忠贤他……自昨夜三更起,便一直在殿外……跪、跪候圣谕了……”

    他艰难地补充道,“……已有三四个时辰了。”

    跪了整整一夜?

    朱友坚心头一凛。

    这是服软?是表忠心?还是……一种更隐晦的示威和试探?用这种极致的谦卑,来掂量朱友坚这个新帝的斤两?

    记忆里,关于崇祯和魏忠贤的结局清晰浮现——原来的崇祯,一上台就雷厉风行地干掉了魏忠贤,自以为是拨乱反正。

    结果呢?东林党那帮“正人君子”欢呼胜利,然后第一件事就是“为民请命”,把魏忠贤时期设立的、为数不多还能给国库进点钱的商税、矿税给废了!

    愚蠢!简直是自断臂膀!

    那些东林党人,背后代表的就是江南那些富得流油的士绅地主集团。

    废了这些税,等于断了朝廷从他们口袋里掏钱的最后途径。

    他们自己会出钱填补国库的亏空吗?

    做梦!

    压力最终全都转嫁到了已经被天灾折磨得活不下去的底层农民身上。

    于是,交不起税的农民成了流民,流民成了流寇,揭竿而起的队伍如同野火燎原,越剿越多。

    干掉魏忠贤,根本不是英明决策,而是压垮大明这头骆驼的、最蠢的一根稻草!

    他把帝国最后一点有效的“催收能力”给彻底废掉了!

    思路瞬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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