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根本不是一叠账本,而是一颗血淋淋的、还在往下滴血的人头——那是成国公朱纯臣的人头!
huang帝这是要逼他,亲手把自己的老友朱纯臣,送上断头台啊!
而且,还不是用“谋反”、“结党营私”这些传统的罪名,而是用眼前这种最羞辱人的方式——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账本全部公开,让他像一个偷东西被当场抓住的小偷一样,在天下所有人面前,在文武百官面前,彻底丢光脸面,身败名裂!
这种手段,比直接杀了他还要狠毒!杀人不过头点地,但这简直是诛心!
“咱家的话带到了,这就告退。国公爷您……好好休息吧。”魏忠贤弯下腰,行了个礼,然后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融入了门外的黑暗里,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书房里,又只剩下张维贤一个人,还有那个足以在朝堂上掀起惊天巨浪的、装着“死亡账本”的小盒子。
张维贤慢慢地伸出手。他这只手,曾经稳稳地指挥过千军万马,但此刻,却在微微地发抖。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木盒那冰冷而光滑的盖子。
他心里很清楚,当他拿着这个盒子里的东西,走进皇宫奉天殿的那一刻,他和那些几十年的“老朋友们”之间,最后的一点点情分,也将被这把无声无息的“屠刀”,彻底砍断,一丝不留。
在忠于huang帝和“背叛”整个勋贵圈子之间,他其实根本没得选。或者说,从那天晚上,他接过huang帝赐给他的那碗普通的肉丝面开始,huang帝就已经替他做出了唯一的选择!
……
三天之后,是huang帝举行大型朝会的日子。
奉天殿内,巨大的、雕刻着蟠龙的金色柱子,支撑着高高隆起的屋顶。清晨的阳光,透过用云母石做成的窗户格子,斜斜地照进大殿,在被打磨得闪闪发亮、能照出人影的金砖地板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光影。这一切,让整座大殿显得更加空旷、肃穆,充满了皇家的威严。
文武百官们,都穿着正式的朝服,按照官职高低,分别站在大殿的两侧。整个大殿里鸦雀无声,安静得可怕。
但是,在这种表面的寂静之下,却暗藏着汹涌的激流。所有官员都能感觉到,今天早朝的气氛非常不对劲,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文官集团那边,尤其是那些年轻的言官,眼神里闪烁着兴奋和期待的光芒。而在勋贵们站立的队列里,气氛则是一片肃杀冰冷,他们就像一群被逼到墙角、准备拼死一战的狼。
huang帝专用的龙椅之上,年轻的天子朱由检,穿着华丽龙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皮微微垂着,好像对台阶下面站着的百官漠不关心。他的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龙椅的扶手上,手指无意识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