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比刀子还锋利的东林党大名人,在西厂那七十二套连铁都能磨软、连鬼都能撬开嘴的酷刑面前——哦,不对,听说刑具还没真正上身呢——就把他所有的脸面和读书人的骨气,全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招供得像决堤的洪水,把他那被圣贤书泡了几十年的脑袋里,所有跟晋商有勾结的同僚、学生、老交情的名字,一个不剩地全倒了出来。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连着一笔笔见不得人的交易,一次次不要脸的背叛。
朱由检这两天,就干了一件事。
他没管午门外头那些跪着的人,也没在意街面上流传的那些闲话,他就在那儿——拼图。
用这些血呼刺啦、写满了肮脏细节的口供,还有那些记录着罪恶、散发着钱臭味的账本,一点一点地,把那张罩在大明朝堂上面、叫做“官商勾结”的大网,给拼凑出来。
每多拼上一块,他心里的杀心就重一分。
每看清楚一个错综复杂的关节点,他眼里的寒意就冷一分。
这张网盘根错节、烂到根子里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他原先的想象。它几乎已经和这个帝国的血肉、骨头都长到一块儿了,分都分不开。
在京城抓人抄家,更像是在一棵早就被无数寄生藤蔓缠得死死的、都快喘不过气的大树上,使足了劲儿,砍断了几根最粗的藤蔓而已。
可这棵大树的树根底下,那些更深、更隐蔽的角落里,还有数不清的藤蔓,正在拼命吸着大树的养分,让它一天比一天干枯。
他需要更多的力量,更多的证据。
还有,更多的——钱。
钱。
这个从他坐上皇位那天起,听得耳朵都快起老茧的字眼。
户部的官员,为了辽东那边军队的饷银,能跪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上半个时辰。
内阁的老头们,为了救济灾民的钱和粮食,能抱着一大堆报告哪里哪里旱得地都裂成乌龟壳的奏折,跟他来回扯皮,磨破嘴皮子。
好像整个大明朝,就是个到处漏风的破茅草屋,而他这个huang帝,就是个穷得叮当响、连块补窟窿的破布都买不起的、窝囊透顶的当家人。
他讨厌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空有着说一不二的至高权力,却处处被人卡着脖子、动弹不得的憋屈!
在京城抄家得来的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很多,非常多,但还远远不够。
那只能救救急,堵一两个小窟窿,根本没法子把这个帝国眼下真正的困局给扳过来。
他真正的指望,在另外两个地方。
张家口,宣府镇。
那儿才是晋商真正的老窝,是他们勾结边防将领、偷偷往外运东西、私通敌人的大本营,那儿才是那张巨网最粗的根!
可是,两天过去了。
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算是按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来算,信儿也该送到了啊。
孙应元带的新军,打仗本事是还可以,可毕竟没真正上过战场,没见过血。
田尔耕手下的锦衣卫,虽然凶名在外,让人害怕,可张家口是晋商经营了上百年的地盘,早就被他们弄得跟铁桶似的,水泼不进,针扎不透。
朱由检的心里头,忍不住冒出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着急。
他停下踱步,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那片被宫墙切割得方方正正的天空。
天很蓝,是冬天特有的那种清亮亮的蓝。几丝薄薄的白云,像是有画画的高手,拿着蘸了淡墨的笔,在宣纸上随意抹了几下。
很好看。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