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屏风再往右挪一寸,对,就这个位置。”他眯着眼比划着,“公子的书房要敞亮些,把那盆兰草移到东窗下。”
这座三进三出的宅院是柳文瑛特意备下的谢礼,青砖黛瓦,朱漆廊柱,处处透着雅致。
前院假山玲珑,一泓活水绕石而过,中庭花木扶疏,两株老梅枝干虬劲,想必冬日开花时定然暗香浮动。
后院则僻静清幽,竹林掩映间隐约可见一方凉亭,檐角悬着的竹风铃随风轻响,叮咚之声衬得庭院愈发宁静。
几个小厮正抬着箱笼穿过月洞门,贺掌柜忽然皱眉:“动作轻些!那箱子里可是公子最爱的茶具。”说着又转向正在擦拭栏杆的丫鬟,“这雕花缝隙里的灰也得挑干净,公子素来爱洁,半点马虎不得。”
宅子的仆人,也都是柳文瑛叫人备下的,身契连同宅子的地契一同送来。
贺掌柜进进出出忙活半天,非但没有觉得累,反而越发亢奋。
他就知道,跟着公子,才是正确的选择。
檐下的竹风铃随风轻颤,那清越的声响掠过粉墙黛瓦,仿佛在嘲弄林氏兄妹的痴心妄想——他们怎会知道,真正的百金酒秘方从未写在纸上,而是深深镌刻在公子的脑海里。
“公子,东厢房已经收拾妥当了。”贺掌柜转身对缓步而来的顾青云躬身道,眼中闪烁着发自内心的敬意。
看似文弱的公子,才是真正的珍宝,他的头脑里,藏着乾坤。
而此刻,林氏兄妹怕是还在那空壳般的醉仙坊里,对着两坛百金酒徒呼奈何呢。
*
林茂才铩羽而归,林姨娘听闻噩耗,当即眼前一黑,竟真的一病不起。
兄妹二人哪敢向秦昭吐露实情?只得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所幸醉仙坊还存着两坛百金酒,勉强能解燃眉之急。
林茂才暗地里撒下天罗地网搜寻贺掌柜,同时将醉仙坊的酒匠们囚禁起来,日夜威逼他们研制百金酒的配方。那些匠人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却始终吐不出半点有用的方子。
而秦昭如愿得了百金酒,原只想浅尝辄止,品品这令太守都赞不绝口的琼浆玉液究竟是何滋味。谁知这一尝,竟似着了魔一般,不知不觉间将整坛美酒饮尽。
酒液入喉的瞬间,秦昭只觉得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这酒香醇厚绵长,更妙的是饮下后那种飘飘欲仙的滋味——仿佛整个人都腾云驾雾,世间烦忧尽数消散。更让他沉醉的是那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快意:凭什么只有太守能享此美酒?他秦昭如今不也喝到了?
“再来一坛!”秦昭红着眼睛拍案而起,却见林茂才面色灰白地回禀:“大人,这……这百金酒只剩最后一坛了……”
秦昭不满地皱眉,醉仙坊如今都是他的了,喝点酒竟还不许?
林茂才心里慌凄,哭丧着脸开口:“实在是百金酒酿造不易……如今只剩一坛……”
秦昭冷嗤一声,想起自己的目的,总算是听劝:“命人小心送去金陵罢。”
顿了顿,秦昭又道:“还是你亲自走一趟。”
林茂才如同获释,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小人遵命!”
秦昭手指轻点着案桌,忍不住回味着百金酒的滋味,果真醇厚回甘,令人无限遐想。借着百金酒,搭上太守大人这条线,若能得到陛下与太后的青睐,青云直上……
遐思飞远,竟比美酒更加醉人。
*
林茂才怀揣着最后一坛百金酒,如同捧着身家性命般日夜兼程赶赴金陵。当他风尘仆仆地跪在太守府邸时,却发现厅堂上还坐着一位锦衣玉带的年轻公子,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