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还夹杂着几小块碎银子。她和青黛一枚一枚地数,串成一百文一串的钱串。

    数完了,两人对看了一眼。

    青黛声音都有些发颤:“姑、姑娘……咱们今天,卖了三千七百多文?”

    将近四两银子。

    晏惊棠拿出记账的小本子,翻到后面记着债的那一页。

    母亲病时欠下的药钱、赊的米面、修房子借的工料费,林林总总,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提笔,在本子上一笔一笔地勾销。

    王婶家的八百文,李叔家的一两二钱,药铺的二两五钱……

    勾到最后,只剩下林文斌的大头和其他零零散散几笔小数目了。

    晏惊棠放下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青黛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会儿摸摸钱串,一会儿又看看自家姑娘:“姑娘,咱们真的挣着钱了!还能还上债!”

    晏惊棠点点头,嘴角弯起一个轻松的笑:“嗯。往后会更好的。”

    青黛用力点头:“我去热饭!”她拿着新买的烧鸡和酱肉,欢天喜地地去了灶房。

    屋子里安静下来。

    晏惊棠独自坐在桌边,看着窗外月色下的棠梨,不知怎么,就想起那张清冷的脸。

    容灏。

    那位容国公府的世子,他话很少,表情总是淡淡的。

    他吃得少,听说是厌食的老毛病。可只有在她的摊子上吃东西时,他会安静地吃完,然后给出中肯的评价和建议,还会明里暗里地帮助自己,却从未想过回报。

    脑海中浮现出容灏那英俊的脸庞,晏惊棠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儿怦怦跳。

    心里涌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说不清是什么,感激?欣赏?还是一点不该有的悸动?

    她摇摇头,像是要甩开这些念头。

    那是云端上的人,她只是刚刚在泥地里站稳脚跟的寒门农女。

    可心跳,却有些不听话。

    晏惊棠深吸一口气,把那本账本合上,仔细收好。

    路,还长着呢。

    ……

    摆摊的日子像是上了油的轱辘,转得飞快,也转得稳。

    晏惊棠和青黛如今是东街口和夜市两头跑。

    白天,她们推着小车在东街口支起摊子,卖各种新研究出来的吃食:巴掌大的肉馅饼,用骨汤熬煮的粉丝汤,还有几样清爽的腌渍小菜,等等。

    生意一样红火。

    晏惊棠舍得下料,手艺又好,价钱还公道,很快就培养了一批忠实的回头客。

    到了傍晚,两人收了白天的摊,匆匆回去准备。

    晚上的夜市才是重头戏。

    除了各式烧烤,晏惊棠又琢磨出了新花样,炸鸡。

    这炸鸡和时下酒楼里卖的酥炸鸡块不同。

    鸡肉是她特意选的小公鸡腿肉,用独家调的料汁腌足了时辰,裹上她自己反复试验出来的面糊,那面糊里加了少许香料粉,入滚油一炸,金黄酥脆,咬开里头却还是鲜嫩多汁。

    夜市上哪见过这个?

    炸鸡一出,简直比烧烤还要轰动。

    尤其是那些半大的孩子和年轻男女,几乎是人手一块,吃得欢天喜地。

    “棠梨烤味”的摊子前,常常是里三层外三层,等着烤肉和炸鸡的队伍能排到隔壁摊子去。

    铜钱和碎银子,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地淌进钱匣子。

    每晚收摊数钱,成了青黛最开心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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