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入喉,像一团火似的滚进肚子里,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王渊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他守了二十年的城池,城墙依旧巍峨,旌旗依旧招展,和他第一次披甲登城时一模一样。
只是这人心啊,早就烂得没救了。
他从马背上栽下来,重重摔在青石板路上,没了声息。乌云踏雪马长嘶一声,用鼻子拱了拱主人的脸,然后猛地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晨雾里。
宦官上前,用脚尖踢了踢王渊的尸身,确认断了气,才对身后挥挥手:“装匣,挂北门。”
同一时刻,居庸关。
岳飞站在敌楼上,眉头紧锁地看着关外金军大营。昨夜袭营之后,金军反倒安静得出奇——没有报复性的进攻,没有阵前的叫骂挑战,甚至连炊烟都比往日少了一半。
反常即妖。
“父帅,探马回报,金军正在拆后营的帐篷,辎重车马都在往北调。”岳云站在他身后,脸上那道疤结了痂,跟条蜈蚣似的贴在脸上,“他们这是……要撤退?”
岳飞摇了摇头,眼神凝重:“完颜宗翰那老贼,哪会轻易撤兵。”他伸手指着金军营中某处,“你看那几座新立的高台。”
岳云眯眼望去,只见三座木制高台拔地而起,每座都有四五丈高,台顶盖着油布,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那是……砲车?”
“不。”岳飞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是‘回回砲’啊。”
岳云脸色瞬间变了。回回砲,那是西域传来的重型投石机,射程能到三百步,砲石重逾百斤,当年蒙古人就是用这东西砸开了无数坚城。金军怎么会有这等利器?
“完颜宗翰在等。”岳飞缓缓道,“等这些家伙组装完成,等一个无风的晴天。”
他转身对着关内大喝:“传令!所有弟兄,从今日起分三班轮值,每班守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全给我睡觉养精神!伙房二十四时辰开火,肉食管够!医官营前移至关墙下,伤兵就地救治,不许拖延!”
“父帅,这是……”
“他们要总攻了。”岳飞打断儿子的话,语气斩钉截铁,“最快明日,最迟后日。在这之前,我要所有人都攒足力气,吃饱睡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把我那口棺材抬出来,就搁在关楼前头。”
“父帅!”岳云惊呼。
“按我说的做。”岳飞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将士,声音铿锵有力,“告诉弟兄们:我岳飞,与居庸关共存亡。关在人在,关破人亡。若我战死,不必收尸,就用那口棺材,装满金虏的首级,运回济南——献给王上。”
众将齐声应道:“愿跟将军死战到底!”
“愿跟将军死战到底——!!!”
吼声震得关墙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在清晨的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岳飞不再说话,转身走进敌楼。楼里很暗,只有一张木案和一盏油灯。他摊开纸笔,开始写信。
第一封给赵宸,汇报军情,言明死志。
第二封给苏小小,感谢她筹措箭矢,并请她照顾阵亡将士的家眷——名单附后,共三千七百四十二人。
第三封……他提笔良久,最后只写下三个字:“母,儿,云。”
他将三封信折好,交给身旁的亲兵:“若关破,烧掉。若关在,寄出去。”
亲兵接过信,手忍不住发抖。
“怕了?”岳飞问道。
“不……不是。”亲兵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哭腔,“是恨!恨咱们只能缩在这儿守,不能冲出去杀个痛快!”
岳飞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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