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对方是否看得上这寡淡白粥,自己一个半大少年,贸然上前献食,同样可疑,风险极大。

    那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几个正挨家挨户搜查,将搜刮来的少量粮食集中堆放在矮胖军官脚边破麻袋里的兵丁身上。

    又落在了那些被拴着的女子,以及看守她们的两个略显松懈,正对着哭泣女子骂骂咧咧的兵丁身上。

    最后,落在了村口附近几处因为清晨炊烟未起而显得格外冷清的破败房舍,以及房舍间狭窄的巷道。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如果……制造一场混乱呢?

    一场足够转移所有兵匪注意力,哪怕只是片刻的混乱。

    一场或许能让那些被绑的女子,有那么一丝机会……挣脱或者至少松动束缚的混乱。

    混乱的源头……或许可以是他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且能凭空出现的白粥。

    不是一碗,也不是一锅。

    是很多很多,多到足以引发骚动和争抢的数量。

    出现在一个意想不到,却又合情合理的地方。

    比如……那堆刚刚搜刮来的,由破麻袋装着的粮食旁边?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如鼓,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冷却下来,变成一种冰凉的战栗。

    成功率有多少?微乎其微。

    被发现的概率有多大?极高。

    一旦被发现异常,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毫无疑问是死亡,甚至更惨。

    值得吗?为了几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理智在疯狂示警,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离。

    可是,当他再次看到那个小女孩求助般望向他。

    心里咯噔了一下。

    虽然那人群,皆是退缩害怕不敢出声,但仔细观察,他能发现,那群妇人在这一刻死死朝着自已的方向望来。

    一时间,见死不救,良心谴责顿感涌入心头。

    直到他,看到看守兵丁不耐烦地推搡一个踉跄跌倒的妇人时……

    张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带着尘土和坚定的目光。

    他松开了张梁的手,蹲下身,双手按在弟弟瘦削的肩膀上,目光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张梁从未见过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光芒。

    “三弟,听着。”张角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很快,却异常清晰,“你现在立刻回家,把门关好,除非我回来,或者你二哥回来,否则任何人叫门都不要开,记住,是任何人!

    进屋后,不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都躲到床底下去,不要出来,不要看,明白吗?”

    张梁被他吓住了,大眼睛里迅速积聚起泪水,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只是用力点头:“明白……哥,你要去哪儿?你……”

    “我去试试看,能不能……帮点忙。”

    张角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只形成一个僵硬扭曲的弧度,“别怕,哥心里有数,快回去!”

    他轻轻推了张梁一把。

    见状的张梁咬着嘴唇,最后看了兄长一眼,转身朝着家的方向,撒开小腿拼命跑去,很快消失在老槐树后的小路尽头。

    送走了张梁,张角最后一点后顾之忧似乎暂时放下了。

    他重新站直身体,目光再次投向村口。

    混乱还在继续,搜刮接近尾声,破麻袋边堆起了一小堆杂粮,数量寒酸得可怜,显然无法让那矮胖军官满意,他脸色更加阴沉,正对着老村长和几个村民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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