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则成侧耳听了听——是皮鞋声,很稳,不紧不慢的。他走到柜子另一边,透过柜子间的缝隙往外看。

    门开了,进来的是赖昌盛。

    余则成心里一松。运气不错。

    赖昌盛今天穿着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个文件夹。他走到老张桌前,敲了敲桌子。

    老张赶紧站起来:“赖处长,您来了。”

    “嗯。”赖昌盛把文件夹递过去,“帮我调一下上个月码头的进出记录,还有港务局的报备文件。”

    “好,您稍等。”

    老张转身去里间找资料。赖昌盛站在原地等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眼睛四处看。

    余则成知道,机会来了。

    他走到柜子最里面,蹲下身,假装找东西。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纸片——是他事先准备好的,上面用铅笔潦草地写着几个字:“刘耀祖私用频率查王翠平”。

    他捏着纸片,走到赖昌盛刚才站的位置旁边,蹲下身,系鞋带。系鞋带的时候,他“不小心”把纸片掉在地上,正好掉在赖昌盛脚边。

    系好鞋带,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转身要走。

    “余副站长?”赖昌盛叫住他。

    余则成转过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赖处长?您也在?”

    “查点资料。”赖昌盛笑了笑,眼睛往地上瞟了一眼——他看见了那张纸片。

    余则成假装没注意,走到另一个柜子前,继续翻找档案。他用余光瞄着赖昌盛。

    赖昌盛盯着地上的纸片看了两秒,然后弯腰,捡起来。他看了一眼纸片上的字,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他把纸片折了折,塞进口袋里。

    老张拿着资料出来了:“赖处长,您要的资料。”

    “好,谢谢。”赖昌盛接过资料,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余则成。

    余则成正低着头看档案,没看他。

    门关上了。

    余则成靠在柜子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手心里全是汗,冰凉冰凉的。

    成了。赖昌盛看见了,也捡走了。

    接下来,就看赖昌盛怎么发挥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档案室。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他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在寂静中回响。

    回到办公室,他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跳得厉害,咚咚咚的,像打鼓。

    他知道,这步棋走得险。赖昌盛不是傻子,肯定会怀疑纸片的来历。但怀疑归怀疑,只要纸片上的信息是真的,赖昌盛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打击刘耀祖的机会。

    余则成走到窗前,看着外头。天还是阴的,云层厚厚的,压得很低。远处传来雷声,闷闷的,像在酝酿一场大雨。

    暴风雨要来了。而他,就在这暴风雨的中心。

    第二天一早,余则成刚到站里,就感觉气氛不对。

    走廊里人少了,说话声低了,连电话铃声都没那么响了。几个文员看见他,眼神躲躲闪闪的,欲言又止。

    他走进办公室,刚坐下,电话就响了。

    是吴敬中打来的,声音很沉:“则成,来我这儿一趟。”

    “现在?”

    “现在。”

    余则成放下电话,整了整衣领。走到站长室门口时,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屋里不止吴敬中一个人。毛人凤的秘书李主任也在,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笔记本。看见余则成进来,他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站长,您找我?”余则成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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