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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两点多,走廊里就剩一盏灯还亮着。余则成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桌上摊着份文件,红字抬头:《台湾海峡防务部署草案》。这是吴敬中下午给他的,说明天开会讨论如何更好地为防务部门提供情报支持。
他看得很慢,一页一页翻。翻完了,合上文件,屋里静得只听见闹钟滴答响。
该动手了。
他从抽屉底层摸出个小铁盒,里头是那台德国造微型相机,装上胶卷,镜头对准文件,手指按下快门。拍到第七页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越来越近。余则成右手把相机往抽屉里一塞。
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他坐直身子,拿起钢笔故意在文件上划着什么。笔尖沙沙响。门被敲响。
“余副站长?”是值班警卫的声音。
“什么事?”
“看您灯还亮着,问问需不需要夜宵?”
“不用了,谢谢。我看完就走。”
脚步声远了。余则成等了一两分钟,确定人走了,才重新拿出相机。还有三页,拍完收好相机,文件装进档案袋封口,第一份密报到手了。
他锁好抽屉,看看表,两点四十,穿上外套走出大楼。
街口馄饨摊还没收,余则成要了一碗,坐下来慢慢吃想着,这些情报,必须送出去。可怎么送呢?当吋组织让他撤离,没有做去台湾的准备,计划没有变化快,现在台湾没有联络人。原来天津的线,全断了。得等。等组织主动联系。要等多久?他不知道。只能等,同时做好准备。还得提防刘耀祖那些人。想到刘耀祖,余则成眉头皱了皱。今晚那顿饭,刘耀祖那些话,那些眼神……不对劲。这个人得防着。吃完馄饨,他步行十分钟回到吴敬中给他安排的住处。躺在床上但睡不着。
同一时间,另一个睡不着的人是刘耀祖 。
他坐在办公宝桌子后面,桌上摊着份档案,封面写着“余则成”。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屋里烟雾腾腾的。他又点了一根烟,目光落在档案某一页上:“家庭成员情况”。上面写着:配偶:王翠平现状:意外死亡时间:民国三十八年四月地点:天津意外死亡。
刘耀祖盯着这四个字,看了很久。意外?他在北平站的时候,就听说过一些事。天津站的马奎,还有李涯,都先后调查过余则成。虽然当时没查出什么线索,但……无风不起浪。马奎和他是军统青浦特训班的同学,他了解。莽,但直觉准。李涯更不用说,心思细。这两个人都怀疑过余则成,难道都是无中生有?不可能。
他吐了口烟,翻到前面看余则成履历。民国三十一年加入军统,从普通科员做起,抗战期间,与吕宗方到南京刺杀汉奸李海丰,吕宗方被杀后,余则成独自完成了刺杀李海丰的任务。戴笠亲自授奖并派到天津站,受吴敬中庇护,从机要室主任一直干到副站长,一步一步,很稳。太稳了。稳得有点不真实。想起晚上吃饭时,余则成那张脸,永远都是谦和地笑着,但说话滴水不漏。这样的人,要么是真老实,要么就是……藏得太深。以他北平站行动处处长的经历和性格,刘耀祖更相信是后者。
他掐灭烟,站起来来回踱步。办公室室不大,三面墙都是铁皮柜子。王翠平。意外死亡。民国三十八年四月。天津。时间点很微妙。天津解放前一个月。太巧了。巧得让人不得不怀疑。
他回到桌前,拿起电话拨号。响了七八声才有人接,声音迷迷糊糊:“喂?”
“是我。”那边立刻清醒了:“处长?这么晚了……”
“交代你件事。”刘耀祖压低声音,“明天一早,去查个人。王翠平,余副站长的老婆,河北人。民国三十八年四月,在天津‘意外死亡’。我要知道是怎么死的,死在哪儿,当时谁处理的,所有细节都要。”那边顿了顿:“处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