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走。

    脑子里乱糟糟的。毛人凤拉拢他,郑介民也拉拢他。两边都给他画了张大饼。

    可他哪边都不能去。去了,就是彻底站队,就是背叛另一边。

    可哪边都不去,两边都会觉得他不识抬举,甚至怀疑他有什么别的打算。

    难。

    真难。

    他走到一条小河边,停下来,靠在栏杆上。河水黑黢黢的,映着两岸的灯光,碎成一片一片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烟头的红点在暮色里明明灭灭。

    忽然想起明天就是礼拜三了。下午三点,码头,老赵。

    胶卷的事,比这些狗屁倒灶的站队重要得多。

    他深吸一口烟,慢慢吐出来。烟雾在眼前散开,散进夜色里。

    不管怎么样,先把胶卷送出去再说。

    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抽完烟,他把烟蒂扔进河里。那点红光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掉进水里,嗤的一声灭了。

    他转身,继续往回走。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缩短,又拉长。

    走到住处楼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楼里亮着灯,窗户里传出炒菜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哭声。

    余则成站在楼下,抬头看着自己那扇黑着的窗户。

    他忽然觉得累。很累。

    不是身体累,是心里累。这种每天演戏、每天算计、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不知道。

    也许永远没有头。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楼门,走了进去。

    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一声,一声,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