邃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墨点。

    鳞片在暗红的光线中反射出油腻的光泽,每一片都刻着细微的、如同天然纹路般的凹槽。

    它只探出小半个身体,停在骨堆表面,没有吐信,没有嘶鸣,甚至没有任何肌肉的紧绷,只是静静地、用那双纯黑的眼睛,“看”着红圈之外的黎川。

    没有情感。没有威胁。没有好奇。

    只有一种绝对的、非生物的、仿佛精密仪器在执行扫描程序般的“注视”。

    黎川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了。

    不是比喻——是生理上真实的僵冷。极寒顺着脊椎爬升,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原本的麻木感被某种更原始、更纯粹的恐惧强行撕裂。

    他僵在原地,连最细微的颤抖都做不到,只有眼球还能转动,死死盯着那条从尸山血肉中钻出的褐鳞蛇。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炸开,混乱如沸腾的油锅:

    这条蛇……吃掉了这里所有的人。

    这堆积如山的白骨,那些还在冒热气的、模糊的血肉——全是它的“食物”与“粮仓”。

    红圈不是警告牌,是……饲养场的围栏?划分猎食区的边界?

    自己现在是站在围栏外的侥幸者,还是……已经被标记的下一顿餐点?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那几具最新鲜的尸体。血肉模糊,但勉强还能看出人形。

    其中一具面朝下趴着,粗麻布衣的后背被撕裂,露出下面暗红色的、已经冻结的肌肉组织。

    另一具仰面朝天,穿着厚厚的布衣,面部保持着某种极致惊恐的表情,嘴巴大张,眼窝空洞,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无法理解的大恐怖。

    记忆像冰锥猝然刺破黑暗,一段不属于黎川的记忆袭入脑海。

    黎川的呼吸停了。冰窟、尸体、凝固的血——这些都不存在了。他回到了那片松林的边缘,雪沫子打着脸颊,每一口呼吸都扯着肺叶疼。

    那男人穿着墨青色貂皮大氅,领口的毛锋被呵气凝成霜白。他蹲下来,脸膛红润,眼角的纹路像温煦的涟漪。“孩子,”他说,声音厚实如夯土,“来,近火些。”

    火堆噼啪炸开一颗松果,暖意是有形的,裹上来,融化了黎川睫毛上的冰。男人递来的粗陶碗里,米饭堆得冒尖,热气笔直地上升,米香是种近乎罪恶的诱惑。树洞里铺着干燥的松针,他把自己那件厚重的氅衣留了下来。“睡吧,”影子被火光投在洞壁上,巨大而安稳,“天亮,带你们出去。”

    姓林的少年立刻靠了过去,眼里是劫后余生的、全然的濡湿。黎川也点头,小口吞咽米饭,甜味在舌根蔓延。可夜里他醒着,听见压低的语声随风雪碎片般飘来:“两个半大的崽子,勉强能帮我们探探路......”

    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清明。他轻轻爬起,将氅衣仔细叠好,放在树洞口,像蜕下一层温暖的皮。他滑进墨蓝的夜色,在百步外一丛倒伏的树干后蛰伏下来,雪很快掩去了所有痕迹。

    天是惨惨的灰白。他们来了。貂皮男人走在前头,步伐稳实,不再像一个救助者,而像一个熟稔的猎头。身后两个壮汉,肩宽背厚,沉默地踩着雪。姓林的少年跟在最后,脸颊冻得发红,眼里还残存着懵懂的希冀,不时小跑两步跟上。

    他们径直朝这冰原走去。

    黎川远远跟着,像一道雪地的幽灵。他看着那行人变成几个蠕动的黑点,没入前方那片凹陷的冰原。风很大,吞没了一切声响。他在一处冰坡上伏倒,等了很久,也许只是一个时辰,却像一整块冰在心头缓慢凝结。

    终于,那几个黑点停住了。貂皮男人的步伐似乎更快了,壮汉紧跟左右,姓林的少年被两个壮汉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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