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就是把纸条塞进我手心的瞬间。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右眼虹膜缺了一角,像被月亮啃过的缺口,很好认。缺口代表“可信”,这是我母亲小时候给我讲过的童话:月亮缺一次,就替人守一次秘密。现在,我把童话改写成了犯罪说明书。

    四

    下午两点,放风时间。天空被高墙切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云在豆腐块里缓慢爬行。我拖着脚镣,在围墙底下数砖:第十七块砖,边缘缺了一角,里面藏着半截牙刷柄,昨晚我假装摔倒时插进去的。牙刷柄里空心里塞着一根铜线,是从电灯开关里偷偷抽的。铜线将和今晚的西风一起,成为我把录音送出去的另一条通道——如果我胃里的TF卡、通风管道的塑料袋、以及流浪狗全部失败,这根铜线会成为最后一道保险:它会随着马桶工的垃圾车,被带到焚烧站。铜线表面被我刻了比头发还细的摩斯槽,高温下槽里填的碳粉会燃烧,留下痕迹。只要有人发现灰烬里“SOS”的节拍,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我提前存在区块链上的备份。那是第四重保险,我把它叫做“幽灵链”,密钥被拆成十二段,藏在十二句看似无关的歌词里,歌词我分别发给了十二个从未谋面的网友——他们以为那是抽奖口令,其实每一个字母都是救命的积木。

    五

    时间被墙角的阴影一点点啃掉,终于啃到夜里三点。号房鼾声此起彼伏,像一群困在泥潭里的兽。我睁眼,数到一百,确认没人翻身,才慢慢坐起。月光从气窗斜照进来,落在对面床底,那里躺着一只死蟑螂,触角指向B-2通风口——这是第五重暗号,大自然给我的路标。我赤脚踩在地上,铁架床发出极轻的吱呀,像老人伸了个懒腰。我屏住呼吸,把事先拆下来的鞋带系成一根绳,一端绑在脚踝,一端缠住马桶边缘的进水阀——如果有人突然推门,我会被拽倒,发出声响,为争取三秒钟,把嘴里的SIM卡吞进更深的地方。

    我爬到通风口下方,站起身,手指插入栅格缝隙,轻轻一顶——螺丝早已被我每天夜里用唾沫润湿、旋转、松动,现在像慈祥的老人,自动让开了路。栅格取下,里面黑得像一口井。我伸手,摸到那只塑料袋,它静静地躺着,像一枚休眠的炸弹。我把塑料袋拿出来,塞进衣服里层,贴着皮肤,凉意立刻爬满肋骨。与此同时,我把另一包事先准备好的假证据——几张写着“我认罪”的纸、一根染血的棉签、半片维生素——放进通风口,再把栅格原样装回。真假掉包,是李代桃僵的第一幕。

    六

    下一步,是马桶。拘留所的马桶是陶瓷连体,后面有一条窄缝,仅容一指。我跪下来,把右手伸进去,指尖摸到冰凉的水面,再往下,是一道金属边缘——那是下水管的接口,被我昨晚用面包屑和牙膏临时糊住的缺口。我把塑料袋外的胶布撕开一小角,露出微型发射器:它只有指甲盖大,却能在冲水瞬间,把高频信号顺着水流打到外管网,再被市政泵站里的“接收蛇头”捕获。蛇头不是人,是我买通的一个闲置流量计,它会把数据打包,伪装成水质异常报告,自动上传到环保局服务器。环保局每周一会例行公开数据,只要信号成功嵌进去,就能在周一早上八点,随着一份平淡无奇的“PH值超标”表格,被全世界看见。那是第六重保险,我把它叫做“污水圣经”。

    七

    做完这一切,我回到床铺,躺下,把鞋带解开,重新穿回鞋上。月光移走了,蟑螂的触角不再指路,而我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咆哮,像凌晨四点的海水,一次次拍岸。我知道,明天一早,防爆组会进来,把我带去“安全屋”,那里有更亮的灯、更冷的墙、更细的针。但我也知道,他们再也找不到真正的证据——它已经被我拆成十二片,像蒲公英的种子,飘向不同的风向。只要有一粒落地,就会长出新的我。

    八

    天亮了。铁门再次被拉开,外面站着四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头盔下的眼睛像黑曜石。他们给我戴上黑色头套,推着我往外走。走廊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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