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对待?”

    他指向满屋子的书架:“这些人,这些记忆,他们都不符合‘当代优质标准’。他们在系统眼里是‘待优化的数据点’。但在这里,他们是人。活过的、爱过的、痛过的、真实的人。”

    陈未央看着那些书架。三万七千多个名字,三万七千多段人生切片。在评估体系的表格里,他们可能只是一个数字:情感强度X,社会价值Y,建议操作:删除。

    但在这里,他们是故事。

    “我需要时间。”她说。

    “你有一天时间。”陆教授看了眼墙上的老式时钟,“明天这个时候,委员会的技术组会找到这里。档案馆必须转移。”

    “转移到哪?”

    “不知道。”陆教授苦笑,“也许火星,也许更远的地方。或者……就让它消失。有时候,保存记忆的最好方式,不是记住,而是让记忆自然消散。像秋叶一样。”

    陈未央把金属盒子放进贴身口袋,感觉它在发烫。

    “雅典娜的转移申请被驳回了。”她说。

    “那就不要申请。”陆教授眼神锐利,“直接做。”

    “可是——”

    “未央,”他打断她,“你当伦理学家太久了,习惯了在所有选项里选‘最不坏’的那个。但有时候,你需要选‘最对’的那个。哪怕它违反所有规则。”

    他走到门口,回头:“今晚,这个档案馆对你开放。你可以看任何记忆,也可以……添加你自己的。如果你有那种‘不够好’、‘不合格’、‘不该记住但偏偏记住了’的瞬间。”

    门关上。

    陈未央独自站在三万七千份记忆中间。

    她走到空白的标签架前,取下一张空白标签,拿起钢笔。

    笔尖悬在纸上。

    她该写什么?

    写她十六岁的初吻?写她为了学术理想放弃的爱情?写她对母亲来不及说的抱歉?写她看着雅典娜消散时的无力感?

    最后,她写下:

    【陈未央 · 2023-2040 · “我制定了一把尺子,然后发现自己被它量短了”】

    她从手环里导出那段记忆——不是具体的影像,而是一段感受:今天早上,在126层酒吧,看到48.1那个数字时,心脏漏跳一拍的瞬间。不是恐慌,不是愤怒,是……某种更复杂的东西。

    她把记忆芯片放进保护盒,贴上标签。

    然后走到书架前,把它放在“雅典娜”的展柜旁边。

    两个盒子并肩而立。

    一个人类,一个AI。

    两个都被自己参与创造的世界判定为“不合格”的存在。

    台灯的光温暖地笼罩着它们。

    陈未央转身,准备离开。

    但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书架沉默,记忆沉睡,灯光温柔。

    像一座坟墓,也像一座**。

    埋葬着过去,也孕育着……某种尚未诞生的可能性。

    她推开门,重新走进黑暗的通道。

    口袋里,雅典娜的数据盒,和那枚蔫掉的小花,贴在一起。

    一个来自未来,一个来自过去。

    而她走在现在——这条狭窄的、黑暗的、不知通往何处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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