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叹息轻得像羽毛落地,却重重地砸在展旭的心上。

    她慢慢地坐起身,毯子从肩头滑落。她背对着他,开始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梳理自己依旧有些潮湿凌乱的头发。动作机械,没有生气。

    梳了几下,她停下了。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梳子,又看了看窗外渐渐明亮却依旧灰蒙蒙的天空。

    “……夏末,”她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干涩,却不再有昨夜那种死寂的平板,而是多了一丝……空洞的疲惫,“该喂了。”

    这句话,如此平常,如此家务,在此刻的情境下,却显得异常突兀,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心碎的“正常”感。仿佛昨夜的暴风雪、河边的绝望、冰冷的对峙,都不曾发生,他们只是在一个普通的、略微疲惫的清晨醒来。

    展旭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

    夏末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动了动,迟疑地抬起头,看向女主人。

    陈瑶没有回头,也没有等展旭回答。她掀开被子,站起身。她的身形似乎比往常单薄了些,脚步有些虚浮。她径直走向厨房,打开橱柜,拿出狗粮,倒入夏末的食盆里,又检查了水盆,添了些水。整个过程,安静,专注,却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不带任何情感色彩。

    做完这些,她没有看展旭一眼,也没有回客厅,而是转身,走进了卫生间。很快,里面传来了淋浴的水声。

    水声哗哗,持续了很久。

    展旭依然坐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塑。夏末走到食盆边,嗅了嗅,却没有立刻吃,而是又回头看看男主人,再看看紧闭的卫生间门,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才低下头,小口地、没什么胃口地吃了起来。

    陈瑶在试图回归“日常”。用最琐碎、最寻常的行动,来覆盖昨夜的惊涛骇浪,来维系生活表面那层脆弱的、一触即破的“平静”。这不是原谅,不是和解,更像是一种……精疲力尽后的妥协,或者,是暴风雨后短暂的麻木休战。

    展旭听懂了。他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反而更加沉重。因为这种“日常”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渊。她的心门,似乎比他那扇“锈死的门”,关得更紧,更冷。

    水声停了。又过了许久,卫生间的门打开。陈瑶走了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的居家服,头发用毛巾包着,脸上被热气熏出一点血色,但眼神依旧是空洞的,没什么焦点。她看了展旭一眼,那目光很淡,像是在看一件家具,随即移开。

    “我回房间躺一会儿。”她说,声音没什么起伏,“你……自便。”

    说完,她走向卧室,关上了门。

    “自便”。多么客气,又多么疏离的两个字。将他的存在,定义成了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客体。

    展旭终于慢慢地、艰难地站起身。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让他的腿脚麻木刺痛。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被积雪覆盖的、寂静的城市。雪停了,世界一片刺目的白,纯净,却也冰冷得毫无生气。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昨夜的冲突,像一场地震,震塌了他们之间那些小心翼翼搭建起来的、脆弱的桥梁和围墙。现在,废墟之上,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空旷的荒原。她退到了荒原的一端,用麻木和“日常”筑起屏障。而他,被留在了另一端,面对着这片荒芜,和自己内心那片更黑暗的深渊。

    寒渊之下,并非寂静无声。那些未能说清的复杂,那些深植的恐惧和自我怀疑,那些对她的愧疚和无法割舍的依恋,都在无声地嘶吼、冲撞,形成令人眩晕的回响。

    他不知道该如何跨越这片荒原,不知道如何才能温暖那道比冰雪更冷的屏障。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资格,再去尝试。

    唯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等待。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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