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却总忍不住飘向那个旧厂房。她犹豫了几次,想给展旭发个信息问问,又觉得像是在监视。最后,她只是发了一条:“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过了将近半小时,展旭才回复,很简单:“都行。你定。”

    没有情绪,没有多余的话。陈瑶看着那两个字,轻轻叹了口气。

    傍晚,陈瑶正在厨房准备晚饭,门响了。展旭回来了。他身上那股旧机器和灰尘的味道比上次淡了很多,但眉宇间的倦色更深,是一种精神消耗后的疲惫。不过,眼神还算稳定。

    “回来了?顺利吗?”陈瑶从厨房探出头。

    “嗯,齿轮老化,换了几个零件,调了平衡。”展旭一边换鞋,一边简短地回答,像是在做工作汇报。夏末热情地扑上来,他蹲下身揉了揉它的头,动作有些敷衍。

    陈瑶没再多问,继续做饭。晚饭时,展旭依然话不多,但吃得比平时多些,大概体力消耗大。陈瑶讲了些工作室的趣事,他听着,偶尔点头,或“嗯”一声。

    直到晚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片子很闷,节奏缓慢。夏末蜷在展旭脚边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电影进行到一半,展旭忽然开口,眼睛依旧看着屏幕,声音在影片的背景音乐里显得有些飘忽。

    “刘大爷……今天下午,跟我聊了点别的。”

    陈瑶心头一动,放下手里的水杯,转向他,做出倾听的姿态。

    “他说,他儿子以前跟小慧……跟她是高中同学。不同班,但认识。”展旭的语调很平,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闻,“他说,听说她结婚后,过得……也就那样。婆家规矩多,老公工作忙,经常出差。她好像……没那么开心。”

    陈瑶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套。她不知道展旭告诉她这些是什么意思。是释怀?是感慨?还是内心深处仍未熄灭的余烬在作祟?

    展旭停顿了很久,久到电影里的对话都换了好几轮。他才继续说,声音更低了些:“刘大爷说,他儿子以前还暗恋过她,觉得她漂亮,学习好,就是……家里管得严,眼光也高。”

    他嗤笑了一声,很短,很轻,充满了复杂的意味。不知是对刘大爷儿子当年幼稚的暗恋,还是对“眼光高”这个评价本身,抑或是,对自己曾经也是那“高眼光”筛选下的牺牲品。

    “我听着,没什么感觉。”展旭终于转过头,看向陈瑶,目光坦然,却也带着一丝自我审视的困惑,“就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事。甚至觉得……有点荒谬。那些曾经觉得天大的事,压得我喘不过气的人,原来在别人嘴里,也就是几句闲谈。”

    陈瑶看着他。他的眼神很清澈,没有恨,没有留恋,只有一种事过境迁后的淡漠,以及淡漠之下,一丝尚未完全散尽的、对过往执念的怅惘。这不是释然,更像是麻木后的一点清醒认知。

    “瑶瑶,”他唤她,声音很轻,“你说,人是不是非得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一次,才能学会……怎么正常地走路?”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陈瑶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想了想,认真回答:“也许不是学会正常走路,是学会带着伤走路。而且,知道疼的时候,可以停下来,或者……扶住点什么。”

    展旭看着她,目光深邃。电影的光影在他脸上变幻。过了几秒,他忽然伸出手,不是握她的手,而是轻轻碰了碰她放在沙发上的手背。指尖微凉,触碰一瞬即逝,像一个试探的、确认的信号。

    “今天在厂里,”他收回手,重新看向电视,语气恢复了平淡,“修机器的时候,很专心。那些油墨味,老机器的声音,好像……也没那么难闻了。就是工作。”

    就是工作。他把一个充满痛苦记忆符号的环境,成功剥离了情感附着,还原成了单纯的工作场所。这或许是一种自我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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