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几摞袁大头,银光闪闪。

    钱有才伸出两根手指,拈起一块,吹了口气,又掂了掂。

    “林掌柜,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他把银元往桌上一丢,“当啷”一声,声音清脆,却砸得林满堂心尖一颤。

    “同福粮行,那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买卖!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就这点?”

    “钱管事,钱管事!”

    林满堂急得汗都下来了,“这...这已经是我们家能拿出来的所有...”

    “那就没办法了。”钱有才作势要把包袱推回去。

    “别!别!”林满堂一咬牙,手哆哆嗦嗦地伸进自己贴身的褂子里,掏了半天,又掏出一个被汗浸得发潮的小油纸包。

    他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半根小小的“黄鱼”。

    “钱管事...这是...这是我们夫妻俩的...棺材本...”

    林满堂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求您了,看在咱家征伢子识文断字的份上,您高抬贵手,给个机会!他一定好好干!”

    钱有才看到那小黄鱼,眼睛才算亮了。

    他一把抓过来,掂了掂,这才露出一丝笑容:“行吧,看你老林一片慈父之心,这事,我应了。”

    “不过,话可说前头。”

    “明早我派人去接,要是你家小子自己不乐意,或者干两天跑了...这钱,我可一分不退!”

    “绝对没问题!绝对不会!”林满堂点头哈腰,“他敢不乐意,我打断他的腿!谢谢钱管事!谢谢钱管事!”

    ...

    傍晚,林满堂回到家,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骨,却又精神亢奋。

    陈氏一直在门口张望,见他回来,一步抢上去:“当家的,咋样了?成了没?”

    林满堂关上院门,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成了。”

    “哎哟!谢天谢地!我们家的棺材本...没白花!”

    “咱征伢子的前程,这下可算定下来了!进了同福粮行,往后就是坐柜台的‘先生’了!咱老林家,祖坟冒青烟了!”

    事成了。

    人就开始计算得失了。

    陈氏的喜悦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有开口道,“当家的...那可是...那可是半根小黄鱼啊!”

    “咱俩...咱俩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就这么,全给出去了?”

    “你说...这真的值吗?有那些钱,咱就攒着,守着咱家那个小铺子,省吃俭用,也足够征伢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了...何苦呢...”

    “你懂个屁!”林满堂蹲了下去。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你睁开眼看看,现在这世道,哪里还有安稳日子?”

    “今天这里开打,明天那里又换了大帅。世道,越来越乱了!说不定哪天,战火就烧到咱这青石镇了!”

    “就咱们儿子那个性子,你还不知道?

    从小被咱俩惯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遇事没个主见,就是个‘不担事’的命!”

    “真要乱起来,就他那软绵绵的样,怕不是要被人连皮带骨给吞了!”

    “还有咱家那个杂货铺...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等咱俩哪天腿一蹬,走了,你指望他守得住那点家业?”

    陈氏被丈夫这番话吓住了,愣愣地看着他。

    林满堂一字一顿,眼里闪着精光,“咱现在花这些钱,明面上,是给他找个安稳的活计。可这...又何尝不是在给他找一座‘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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