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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了顿,屈膝蹲下来,自药箧拿了金疮药与细麻布,托住阿念渗血的手指。在周围人的注视中,恍若无人地擦拭血渍,敷药粉,一圈圈缠裹住牙印形状的伤口。

    “我走了。”秦屈略仰起头来,冷漠眉眼被灯火映照着,睫毛似乎泛着光,“令弟尚未脱险,这七日须安静养伤,仔细侍疾。汤药若是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就住在问心台东面的杏林小院。”

    阿念想解释季随春不是她的幼弟。

    但秦屈已然要走。裴怀洲追在后面,一叠声地唤名唤字,这人愣是不回头。从头到尾,都没将裴怀洲放进眼里。

    想来两人关系并不好。

    阿念莫名有些轻松,按一按僵硬肩颈,不小心碰到了受伤手指,又嘶嘶地吸凉气。屋子里此刻没什么人,都出去送秦屈了,她偷偷踢了踢榻边的凭几,权当拿季随春出气。

    “手刚好,乱咬什么。”

    她低着头,沉默半晌,捡起帕子给昏迷的人擦汗。鬓边额角的冷汗擦净了,又有细细泪痕自眼尾溢出。

    擦来擦去,磨得季随春两鬓肌肤泛红,总算不见湿意。

    当晚,阿念宿在寮房。天亮时裴家的仆从来了四五个,说是奉裴七郎君之命,过来帮忙照顾季随春。有人照料自是好事,阿念当然不拒绝。

    待到晌午,季应衡现身,只远远瞧了季随春几眼,说了些不冷不热的话以示歉意。阿念看他周围还站着几个年轻郎君,料想此人过来只是做做样子。

    季氏家大业大,根基深厚,据说祖上在开国时立过功。虽然这些年渐渐落没,后继无人,但也算一方豪族,光靠田庄和南北运货的买卖也能让几代人高枕无忧。如此高门大户,日日将宽厚家风挂在嘴上,做的事情却件件桩桩不漂亮。

    阿念腹诽,做个谦卑模样,应付掉麻烦的季应衡。

    到了晚间,裴怀洲来了。

    “这事应当是三夫人的手笔。”裴怀洲告知阿念,“三夫人膝下无子,又恨三老爷眠花宿柳,将个外室子接回来,故而撺掇四房季应衡趁着打猎动手。”

    这事儿算个秘密,裴怀洲跟阿念讲的时候,特意屏退仆从,屋内就只剩下个昏睡不醒的季随春。

    他贴着她的耳朵说话,热气喷洒耳畔肌肤,闹得阿念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莫挨我。”她连退几步,用力揉揉耳朵,蹙眉道,“这事不该是这么个道理。三夫人恨的是三老爷,如果要害人,就该杀了三老爷,而非季随春。”

    裴怀洲闻言一愣,继而轻笑。

    “小娘子尚且不懂夫妻相处之道,才能说出这般话来。”

    阿念是不懂。

    桑娘本也是季家的妻,如今被夫君关在囚牢似的院子里,不人不鬼。三夫人也是季家的妻,却不愿与三老爷争个分明,宁肯对无辜之人下手。

    这算什么夫妻相处之道,全都散了才是正经。

    阿念闷闷地想。

    裴怀洲又要靠近,她后退两步,垂首提醒:“如今这里没有外人,裴七郎君不必与我做戏以示亲密。”

    裴怀洲失望般叹口气:“小娘子不喜怀洲?”

    阿念很想点头。

    为免麻烦,她委婉道:“裴郎不喜阿念。”

    裴怀洲讶然:“为何有此一说?”

    阿念抬起头来。她看他多情的眼,微笑的唇,当他算计着什么的时候,手指会有轻微摩挲的习惯。一如此刻。

    “裴郎从未唤过我的名字。”她一字一顿,“你唤我,就像唤路边的猫狗。”

    裴怀洲歪歪脑袋,思忖般轻声呢喃:“是么?”

    阿念陡然生出不祥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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