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你可不可以带上我?”

    阿念还是摇头。她看着他身上的衣裳,丝帛面料,金线滚边。这不是寻常宫人仆役的打扮。

    他循着她的目光低头,忽而笑了一下,有些难过。

    “这也不是我的衣裳。是五殿下的。他与我年纪相仿,仓促间与我换衣,如今想必已经逃出生天。我命大,躲过追杀,却险些折在此处。”

    坐在地上的孩童勉强支起身子,又摇晃跌倒,干脆膝行着抓住阿念的手。他眼眸弯弯,笑得像哭。

    “你带上我罢,求你了。”

    阿念也很想哭。她用力按了下眼睛,甩开他的手,疾行数十步。周围火光漫天,焦味儿充斥胸腔,人的骨头被烧得嘎吱作响。

    她啪地打了自己一耳光,又转身回来,剥了他的外袍扔进火里,将人捞到背上。

    “自己抓牢了。”阿念的声音在抖,“如果你掉下去,我再不会管你。”

    “好。”他搂紧她的脖子,低低回应着,“我会牢牢抓住你的。”

    此后二人无话。

    阿念背着这孩子,按照既定的路线出逃。她算得没错,这条路的确可行,经杂役通道来到运送净车的角门,周围也没见到其他人,恐怕早就四下逃窜了。

    出了角门,便算离开宫城。外头已是满目狼藉,血染街面。阿念多年不曾外出,认不得这里坊巷道,只好凭着直觉躲进阴暗小巷。

    隔着一道墙,能听到士兵列队巡逻的动静。

    “建康待不得了。”趴在背上的孩童低声说道,“趁着今夜城里混乱,我们得逃出建康,城门走不得,你朝南去,去码头,我们坐船走。快些,我背过舆图,我给你指路!”

    阿念没有犹豫,顺着巷道迅速穿行。每每遇着岔道口,他怎么指,她便怎么跑。躲开军队,混进仓惶逃窜的人群,踏过一条条沿河街巷,嗅闻河岸的鱼腥味儿。

    跑累了,便走,走一段路,再接着跑。

    不知不觉,阿念已浑身湿透。未愈合的鞭伤刺拉拉地疼,喉头好似被钝刀割磨。背上的人,也越来越重,好几次滑下去又攀上来。

    好在他们终于找到了码头。

    这里挤着许多人,个个愁苦满面,央求船夫载其离城。河面停泊着大量客舟渔船,载满了人的船只鱼贯而出。

    阿念瞧见一条即将离岸的货船。那船夫唉声叹气的,一边骂着世道,一边用船桨打落想要跳上去的百姓。

    “别上来,走开,走开!这是吴郡季氏的货,不是装你们这些腌臜玩意儿的!”

    人落在河里,水花四溅。

    阿念趁乱潜入水中,憋气游到货船尾端,一只手拽住垂坠的缆绳。货船启航,她跟着游了十几丈远,见周围没有耳目,拼命攀上船尾,掀开盖着货箱的篷布躲进去。

    身体刚挨着木箱,便彻底瘫软,连手指都动不得了。

    抱着脖颈的孩童也滑了下来,紧紧搂住她的胳膊,像淋湿的鸟雀瑟瑟发抖。在满是尘灰味儿的黑暗里,他们彼此依偎,汲取微不足道的热意。

    “过了水门就好了。”他用气音说道,“过水门,到外河,我们就离了建康城。”

    阿念盯着前方,黑暗似乎永无止境。

    她问:“离了建康之后呢?”

    他出了会儿神,答道:“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外面的模样。你见过么?”

    阿念努力回忆了下。她不记得幼时家中的情况,只剩下些模模糊糊的粗浅印象。

    “我家在云阳西城。很吵闹,味道也不好,人也杂。”

    云阳西城应漕运而生,船工,役夫,商贩,牛马,皆会于此。家里家外,地面总是湿泞难-->>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