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态:“大哥、二哥,你们又取笑我!”
一家人说笑着进了花厅,林氏早已命人备好了沈莞在家时最爱吃的几样点心和花果茶。
厅内布置得温馨舒适,与宫中的富丽堂皇是截然不同的氛围,却让沈莞觉得格外放松与安心。
她挨着林氏坐下,接过云珠递上的茶,轻轻呷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
她听着叔父询问兄长们在京营和书院的情况,听着大哥眉飞色舞地讲着操练趣事,听着二哥又开始“批判”当下流行的诗风,偶尔插上几句软语,或是被兄长的笑话逗得前仰后合。
这一刻,她不再是需要谨言慎行的太后侄女,不再是需要洞察人心的聪慧贵女,她只是沈家的阿愿,是被叔父叔母和兄长们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娇娇女。
林氏看着侄女眉宇间那片刻的、毫无阴霾的欢欣,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
她知道侄女在宫中虽得太后宠爱,但终究是寄人篱下,需得处处小心。也只有回到自己家里,才能这般毫无负担地放松片刻。
她轻轻抚着沈莞的头发,柔声道:“在宫里若是闷了,或是受了什么委屈,定要告诉叔母,或是让你哥哥们递话出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沈莞鼻尖一酸,将头靠在林氏肩上,软软地“嗯”了一声。这份毫无保留的亲情,是她在这世间最坚实的依靠。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眼见日头偏西,苏嬷嬷虽未催促,但沈莞知道回宫的时辰快到了。
她起身,向叔父叔母郑重行礼:“叔父,叔母,阿愿该回宫了,以免姑母挂念。”
林氏眼中满是不舍,拉着她的手又叮嘱了许多,才让沈壑岩和两个儿子亲自送她到府门外。
沈铮拍了拍胸脯,低声道:“阿愿,宫里若有人敢给你气受,告诉大哥,大哥帮你出气!”
沈锐也收起玩笑之色,认真道:“二哥虽是个书生,但写几篇锦绣文章骂人还是会的!”
沈莞被他们逗得又想笑又感动,点了点头:“阿愿知道了,谢谢大哥,谢谢二哥。”
沈壑岩看着亭亭玉立的侄女,沉声道:“去吧,在宫中……一切小心。沈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阿愿谨记叔父教诲。”
马车缓缓启动,沈莞隔着纱窗,看着叔父一家站在府门外不断挥手的身影,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才轻轻放下车帘。
车厢内恢复了安静,只余下车轮辘辘之声。
沈莞靠在软垫上,闭上眼,将那份属于“沈家阿愿”的柔软与依赖,细细收起,妥帖地藏回心底。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沉静的清明。唇角微微扬起,依旧是那抹完美得体的、属于太后侄女沈莞的温婉笑容。
马车驶过长长的宫道,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最终在慈宁宫前停下。
沈莞扶着云珠的手下车,姿态优雅地步入那金碧辉煌的殿宇。
宫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将宫外的烟火气与亲情温暖,隔绝开来。
她又回到了这座华丽而精致的牢笼,或者说,属于她的战场。
“姑母,阿愿回来了。”她声音娇软,笑容甜美,如同以往任何一个从外面归来的时刻。
太后见她回来,自然是欢喜的,拉着她问长问短。
沈莞一一笑着回答,神态自然亲昵,仿佛白日在宫外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只有在她独自回到暖阁,对镜卸妆时,看着镜中那张绝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脸,才会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但很快,那丝疲惫便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坚韧的光彩。
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