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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月莜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向温和的姑母。

    静太妃收回手,胸膛微微起伏,声音却冷得像冰:“圣旨已下,岂容你置喙?你想拖着整个安远伯府给你陪葬吗?!收拾东西,乖乖去嫁!”

    她的话如同淬了毒的针,扎醒了刘月莜。她看着姑母那毫无温度的眼神,终于明白,一切都完了。

    她瘫软在地,失声痛哭,却再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静太妃不再看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寝殿。

    殿内檀香依旧,却驱不散那股穷途末路的悲凉。她挥退左右,只留下那个跟随她多年的老嬷嬷。

    “嬷嬷,哀家……是不是真的做错了?”静太妃的声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苍老与沙哑,“为了家族,哀家在这宫里熬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养出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还把最后那点情分也耗尽了……”

    老嬷嬷看着主子瞬间仿佛老了十岁的面容,心中酸楚,低声道:“娘娘,您也是为了刘家……”

    “为了刘家?”静太妃喃喃重复了一句,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是啊,为了刘家……可刘家,又何曾真正理解过哀家在这深宫里的如履薄冰?”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仿佛带走了她所有的精气神,“罢了,罢了……争不动了,也不想争了。嬷嬷,去告诉赵德胜,就说哀家感念皇恩,宫中喧嚣,欲请旨往西郊皇苑常住,静心礼佛,颐养天年。”

    她选择了最体面的方式,退出这场她已然输掉的棋局。

    赵德胜很快收到了静太妃嬷嬷传来的消息。他不敢怠慢,立刻禀报了萧彻。

    萧彻正在批阅关于漕运的奏章,闻言,笔尖未停,只淡淡说了一个字:“准。”

    赵德胜领命,正要退下,萧彻却又开口,声音低沉:“慈宁宫昨夜值守的那两个……”

    赵德胜心领神会,立刻躬身道:“陛下放心,奴才已敲打过他们,昨夜陛下只是思念太后,故去慈宁宫略坐了坐,很快便离开了。

    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嗯。”萧彻不再多言。

    赵德胜退出殿外,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

    他知道,陛下这是要将昨夜那惊世骇俗的一页彻底翻过,所有可能的知情者,都必须缄口不言。那两位小太监,往后只怕也只能在慈宁宫做个“哑巴”了。

    清漪园,澄怀堂。

    太后正与沈莞在水榭中对弈,苏嬷嬷悄然进来,在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后执棋的手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恢复平静,落下一子,轻叹了一声:“哀家这个儿子啊,看着冷情寡性,骨子里……却还是重情义的。”

    她的话说得含糊,沈莞并未完全听懂,只隐约感觉似乎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且与陛下有关。

    她乖巧地没有多问,只是觉得,太后姑母这句感叹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太后没有再解释,目光重新落回棋盘,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波澜从未发生。

    只是她心中明了,静太妃此番动作,定然是触到了皇帝的逆鳞,而皇帝最终只是将其遣出宫去,并全了刘月莜的婚事,已是念及旧情,手下留情了。

    这份隐藏在雷霆手段之下的、微末的情义,或许才是她这个看似冷酷的儿子,内心深处最难能可贵的东西。

    只是不知,这份情义,将来又会落在何人身上?

    湖风拂过,带来满池荷香,清漪园内依旧是一片宁静祥和,仿佛远离了所有宫廷的纷扰与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