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温婉得体的浅笑,仿佛方才廊下的一切从未发生。
只是她垂在袖中的手,指甲早已深深掐入了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红痕。
她抬眼,望向对面那个空了的、属于荣宸郡主的位置,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御座上那位威严深重的帝王,心中一片冰凉的清明。
这场婚姻,这座宫廷,乃至她的人生,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身不由己的戏。
而戏中人,各自冷暖,唯有自知。
回慈宁宫的路上,沈莞的心绪渐渐平复。慕容宸的纠缠固然令人不悦,但柔嘉郡主那一眼中的复杂情绪,更让她心下恻然。
刚走到慈宁宫门口,却见太后的心腹宫女迎了上来,低声道:“郡主,太后娘娘让您回来后直接去小佛堂,她在那里等您。”
沈莞微讶,这个时辰,姑母通常已在寝殿歇息了。她应了一声,转向小佛堂。
佛堂内只点了一盏长明灯,光线昏暗,檀香袅袅。太后并未跪在佛前,而是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手中捻着佛珠,神情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有些沉肃。
“姑母。”沈莞轻声唤道,走上前。
太后抬眼看向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叹了口气,招手让她在身边另一个蒲团上坐下。
“方才宴上的事,哀家听说了。”太后开门见山,语气带着疼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慕容宸那孩子,今日失态了。”
沈莞垂下眼:“是阿愿不该独自离席。”
“不关你的事。”太后握住她的手,手心温暖,“是他自己心思不正,举止失度。哀家只是担心你……阿愿,你如今身份不同,又生得这般模样,难免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目光和麻烦。慕容宸今日之事,虽是个意外,却也给哀家提了个醒。”
沈莞静静听着。
“开春便是春闱,哀家之前与你提过的话,并非全然是玩笑。”太后看着她,语重心长,“为你择一门稳妥体面、家世清白的亲事,早日定下来,或许才是对你最好的保护。有了夫家,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自然也就断了。”
沈莞心中五味杂陈。姑母的担忧是真心实意的,为她筹谋打算也是真。
可是……她脑海中闪过“荣宸郡主”那贵重的封号,闪过这些日子宫中种种微妙的波澜……她隐约觉得,自己的婚事,或许早已不是姑母,甚至不是她自己,能够轻易决定的了。
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乖巧地点头:“阿愿明白,一切但凭姑母做主。”
太后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你放心,哀家定为你寻一个十全十美的。时辰不早了,去歇着吧。今日也累了。”
“是,姑母也早些安歇。”沈莞起身行礼,退出了佛堂。
回到自己寝殿,卸去钗环,洗净铅华,换上舒适的寝衣,沈莞躺在床榻上,却毫无睡意。
窗外,夜色正浓。太极殿方向的喧嚣乐声早已停歇,整个皇宫沉入一片寂静之中,唯有巡夜侍卫规律的脚步声,偶尔打破这份宁静。
而在宫墙之外,燕王府的新房内,红烛早已燃尽。
慕容宸和衣躺在书房的小榻上,睁着眼睛望着黑暗的帐顶,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廊下沈莞清冷疏离的话语和容颜,以及柔嘉那双看似平静却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中烦闷与不甘交织,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决绝。
柔嘉独自躺在宽大的婚床上,拥着锦被,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畔。
所有的委屈、失望、心冷,在此刻无人可见的黑暗里,终于可以肆意流淌。
她想起母亲嫁女时的殷切期盼,想起自己对未来曾有的憧憬,只觉得讽刺无比。
这个年关,表面喜庆团圆,内里却不知有多少人心潮起伏,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