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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切换消耗巨大。他常常在格子间里感到一种分裂:一部分大脑在疯狂处理项目数据,另一部分却在潜意识里为晚上的会面做准备,揣测叶婧可能的意图,预演各种应答。这种持续的双线思维,让他即使在最疲惫时也难以真正放松。

    而夜晚,则是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光线总是幽暗而暧昧,空气里飘荡着昂贵的酒香、茶香或熏香,环境极致私密奢华。这个世界的主角只有叶婧,而他,是唯一的观众,也是被动参与的演员。

    有时是在“兰亭”或“云境”的包厢,叶婧会听取他关于项目的最新进展,问一些尖锐到让他冷汗直冒的问题,然后在他回答时,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他,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的性能是否达到预期。她会在他某个观点切中要害时,几不可察地点点头,或在他露出些许不确定时,轻轻皱一下眉。这些细微的反应,比任何言语奖惩都更让他紧张。

    有时,则更像那次在“云境”的晚餐,没有明确的议题,只是“一起吃饭”。叶婧会聊一些行业轶事,甚至偶尔提及她早年创业时遇到的人和麻烦,语气平淡,却透露出惊人的信息量。汪楠需要仔细分辨,哪些是随口一提,哪些是意有所指,哪些是需要他记住并在日后工作中留意的。他需要适时地接话,展现自己的见识,又不能过度表现,抢了话头。他需要在她举杯时适时举杯,在她沉默时保持安静,在她目光扫过来时,给出恰如其分的回应。

    他越来越熟悉她的一些小习惯:思考时指尖会无意识地点着桌面;不悦时唇角会微微抿紧;对某件事真正感兴趣时,身体会微微前倾;而当她觉得无聊或想结束谈话时,则会轻轻转动左手腕上那块看似朴素、实则价值不菲的铂金手表。

    他也越来越能捕捉到她情绪中那些极其细微的波动。在谈及某个顽固的元老股东时,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在听到某个竞争对手受挫的消息时,她唇角那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在深夜独自对着窗外灯火时,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浓得化不开的孤独与疲惫。

    后一种时刻,最为危险,也最让汪楠心神不宁。那时的叶婧,防御最弱,也最难以预测。她可能突然问出一个非常私人的问题,比如:“汪楠,如果你突然有了花不完的钱,最想做什么?” 也可能长时间地沉默,然后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说,人是不是拥有的越多,就越怕失去?”

    这些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汪楠只能凭借本能和这段时间对她的了解,谨慎地回答。他不能显得太幼稚天真,也不能太过功利世俗;不能太过迎合,也不能故作清高。他像是在走一根无形的钢丝,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而无论是哪种夜晚,结束时都往往伴随着那种心照不宣的、模糊的试探与界限的游移。有时是一杯共享的酒,有时是一个含义不明的眼神,有时是一句带着双重意味的、关于“未来”或“忠诚”的话语。每一次,都让汪楠离开时,心情复杂难言,仿佛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心理博弈。

    格子间里的汗水和脑力,换来的是专业上的认可和微薄的、属于“汪楠”这个个体的价值感。而顶层办公室(以及那些隐秘的会所包厢)里的谨慎与周旋,换来的则是某种危险的“亲近”、难以言明的“信任”,以及随之而来的、肉眼可见的物质提升与地位变化——尽管这种变化,伴随着更多猜忌和审视的目光。

    他开始频繁出现在一些以前绝无可能参与的、更高级别的项目通气会或跨部门协调会上,虽然大多时候只是列席。他的权限被悄然提升,可以调阅一些敏感级更高的行业分析报告。甚至有一次,在叶婧与一位背景深厚的政府基金负责人进行非正式会谈时,他被点名要求在场,负责记录和技术细节的补充说明。那位负责人离去时,半开玩笑地对叶婧说:“叶总手下真是人才济济,这位小汪分析师,很扎实。”

    叶婧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但汪楠看到,她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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